白子画居中而立,广袖挥舞,断念轻啸而出,缓缓插入阵中空穴中。断念突然嘤嘤作声,白子画神识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哀告:
“主……主人……我……我恐怕……不行!”
四角阵眼每个都有数位前辈压阵,最重要的阵中位置反而只有它一个,主人,断念不想那么快死,断念还想看到主人和骨小主久别重逢的感人场景,哇……
白子画冷喝道:“尽力就是,何来那么多废话!”他又何尝不知,横霜在就好了,如今他也别无可用之材,只能勉为其难。
断念再也不敢出声。白子画向天一指,一道绚烂无比的蓝光直射天际。风云突变,无数黑云自海天相接处一排排升起,缓缓遮天蔽日,天地黯然,法阵之内风起云涌,浊浪滚滚,白子画迎风而立,如瀑墨发在风中猎猎飞扬,法阵内流转的光华越来越盛。
而他双瞳中的光芒亦逐渐深邃,将手按在断念剑柄之上,心神与断念融为一体,缓缓将浓厚的水属性真气。断念开始微微颤抖,剑身开始浮动光芒,东南西北四处阵眼,源源不绝将灵力汇聚而至,纠缠在一起,宛然形成一个五行灵源风暴。
风暴中心的白子画,凝眸选了一处最近的星位,随即整个弥梵天世界升空而起,然后一闪而逝,瞬间飞跃虚空。
片刻之后,白子画站到云端向外虚空望去,发现那是一片陌生的小世界,罡风劲吹,高山陡峭险峻,且极不稳定,时时冒出汩汩带着硫磺的白烟。
此地虚空乱流絮乱,不宜久留,白子画回转阵心想再次驱动法阵,断念“嗡”的一声倒地,任凭白子画用神识威吓命令,死了一般瘫软在那里,一动也不肯动了。
白子画知道断念灵力耗得厉害,却还不至于如此,而自己真元尚存大半,还能再试飞一次,冷道:
“断念,你何时变得如此惫赖,快起来!”
断念呜咽了一声,不敢再装死,挣扎着想起来,突然一股带着浓郁火属性的白烟扑来,断念一沾身,立即昏死过去,装都不用装。
“真没用!”白子画恨声斥骂,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现在此停息。如此飞跃虚空,比任由弥梵天漂流,快上十倍,可惜虚耗真元庞大,只能慢慢靠时间修整补充,即便如此,回归之期也至少缩短一半。
此时此刻。
长留山外临时搭建的白驼帐篷渐渐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碧树荫荫,奇花遍地的山庄,每座山庄中星罗散布着数十栋精舍茅屋,庭院清幽雅致、仙袂飘飘,或对弈、或品茗、或耕种、或采药、或练剑,各派仙修即使是临阵攻伐,也不忘仙家从容气度,超凡脱俗。
夜深人静,玉兔高悬。清淡月辉下,绝情殿泛起淡淡雾霭,庭内落花成茵,犹如残雪,别有暗香浮动。
夜风突起,沁人心脾,凉意侵肤,白子画(二)正独自坐在松下石上,借着天上月辉,翻阅上古典籍。东方千刀托了一盏清茶过来,轻轻放在他身边,躬身正欲退去。
白子画卷起下手中竹简,紧皱双眉问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
东方千刀苦笑了一下,道:
“骨头姐深陷炼妖塔中,生死不明,我现在怎么能走。”
白子画端起茶来,放在鼻端闻了闻,真水无香,情思渐浓,乃茶中极品。浅品一口,再一饮而尽,却不置一词。起身行到殿前的水池旁,凝望着一池的潋滟波光,沉吟良久,才叹道:
“炼妖塔里凡是罪孽深重的大妖都有囚笼禁锢,余下一些小妖不足为虑,小骨的修为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不然竹染也不会让她去冒险。只是,她也许根本就不想出来。”说到这里白子画黯然神伤,皱眉沉吟良久,才长吁一口气,道:“你在这里等下去也没用,不如趁早下山去,另寻你的机缘。”
东方千刀轻轻走到白子画身后,垂首默然道:
“枉我看破阴阳,通晓天地玄机,可自从妖神出世又寂灭后,天下气运定数已变,我不再是异朽阁主,无法再用紫微斗数推算。还请尊上垂怜指点一二,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白子画转头看了他一眼,小东方长得眉目清秀如画,十分可爱,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疲倦。如今的白子画与前世的东方彧卿,并没有交集,对于小东方也没有什么成见,反而略觉好奇。前一世还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一世死乞白赖投胎膝下,难道真是无仇不成父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前尘往事都是东方和那一位的恩怨,与自己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