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着,却是径自跳起,越过人群,掌心的汗水迸发出爆炸的火焰,袭向了新海。
相泽他们也没有阻止。
事实上这也是他的疑惑。
人类对于这么一个大世界来说,其实就好像蚂蚁对于人类来说,十分渺小。假如说新海真的有那么厉害的话,的确可以秒杀掉他们。
新海也的确很厉害,那一次的见面相泽消太是见识到了,但是也因此产生了无法解决的困惑,就是新海为什么不杀了他。
现在想想或许可能是新海不能杀了他?
法官不能不依靠法律随意地评判一个人的生死,而世界意志也不能毫无根据地抹杀掉人类。
“我的确是没有办法秒杀你们。”新海清志慢条斯理地摘下了眼镜,似乎对迎面而来的灼热丝毫无惧,他甚至还微微地勾起了一侧的唇角,带着点轻微的讽意,几乎是同时爆豪扑倒在地,手上的火光如同虚弱的烛息一般被猛地捻灭,“但抹消你们个性这种小事,我还是做得出来的。”
“你这混账——”爆豪半跪在地上,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掌心,却是实实在在无法再次使用个性,猩红的眸子里满是戾气,“我杀了你啊混账——!”
八百万百忍不住后退一步,口中喃喃着:“难道是个性吗,和老师相似却要比老师更加恐怖的永久消除吗还是……”
新海清志看见了众人的退缩与震惧,也不大在意,擦拭完眼镜再次戴好,这才正眼看向众人,或者说是看向站在那里的叶隐透。
其实很多年来,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叶隐透。
她还是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没有看他,只是看着爆豪的背影,没有什么表情。
他第一次见到叶隐透的时候,或者应该说,从初始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叶隐透其实都是没什么表情的。
那时候他以为身为世界的意志,又或者是身为神祗,都必须要没有情感,所以他想了太多办法想要把她从高坛上拽下来,让她跌进泥泞里,让她洁白的外表和他一样变成最沉重的黑色。
是恩将仇报没有错。
那个世界的人们都在骂他狼心狗肺,他也毫不在意,他以为那个人无欲无求无心,他就想让那个人有欲有求有心,哪怕是负面的。
再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捣的乱子太大,还是什么原因,叶隐透的那个世界偏离了轨迹,即将要和另一个世界相撞。
本灵堕落其实是一种献祭,叶隐透自甘堕落,将自己献祭给了那个强大的时轨。
嗯,被他截胡了。
堕落了的叶隐透是如他所想的黑色。
黑色的头发,猫眼绿色的瞳孔,在黑手党那个肮脏泥沼里,也没有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彻彻底底地染上了他所期盼看见的黑色。
可他现在还是觉得她白色的时候最好看。
明明好像一切都是他做出的选择,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所以新海清志这么问了:“你真的知道感情吗,小透?”
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兀。
前一秒还躲过了欧尔麦特的全力一拳,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一眼深坑,后一秒便这么问了。
在众人揣摩着他又想做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那一种压力难以形容,像于泰山压顶,沉沉地压在他们的身上,挤压着他们的喉咙,连内脏似乎都被挤到了一团,那种痛楚太过震撼,甚至有人流出泪来。
他信步走来,走得倒是悠闲,每一步他们身上的压力更重。
连叶隐透也跪坐在了地上。
她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承受不住这来自于世界的威压。
新海清志站在人群中,倒也没有离她太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薄薄的镜片也阻挡不了视线里的冰冷。
“你真的懂得感情吗?”
“眼睁睁地看着数亿人因你而死,你还愿作为人类苟活着吗?”
“明明已经罪该万死,还在妄想汲取温暖吗?”
叶隐透死死咬着唇没有说话,她也说不出话来。
“觉得怀念吗?——这种熟悉的感觉。”
新海清志笑了。
乌云似乎在慢慢散去了,隐隐地有微弱的光照了下来,很弱,而且模糊。
在这模糊中隐隐地出现了什么。
先是人类,如同行尸走肉的人类,衣衫褴褛,面色惨白,嘴唇干裂,鬼魂一般在他们之间穿行。
然后是血液,一点一点地淌过了他们身下的地面,粘稠的腥臭的血液很快积聚成了大滩大滩的血泊,然后漫过了他们的脚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