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是有事,有事!
我觉得我无法直视自己做过的梦,正如我再也无法直视小凤凰。
被旭凤和叔父连续按着修养了几日,我也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那天,我终于找到了机会跑到了下界,上次是躲锦觅,这次变成了躲凤凰。
堂堂上神做得这么狼狈也算独此一家,可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锅。
心里苦。
理了理心绪,我和往常一样,走进了云梦泽。
“小神润玉拜见洞庭君。”走到水帘背后,我对着帘子内的红衣女子行礼。
红衣女子依旧是对我冷淡的模样,背对着我独自抚琴:“夜神还是请回吧,你的礼我受不起。”
“洞庭君自然受得。”
“我说过了,不论你来几次都是没有用的,夜神请回吧。”她冷淡道。
这样的模样我却已经看了几百年。
四百年前,我终于鼓起勇气,回到了我最初来到此界的地方,也是被我抛弃的地方,但是故人却已经不认我这个假孩子了。
“如此,润玉过几日再来拜会洞庭君。”没办法,我只能又一次吃了闭门羹,“这星辉凝露是润玉的一片心意,希望洞庭君不要嫌弃。”
回应我的是一片安静。
摸摸鼻子,我只能安静地退下。
这么多次,多少也已经习惯了。
等我出了这洞庭湖,我想着到这周围去住上几天,也好理一理我越发纷乱的思绪。
却不想碰到了意外之人。
“旭凤?”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身着金边白袍的旭凤正一脸复杂地站在我面前,一双凤眼里满是探究。
他手心一翻,一片银白的鳞片出现在他的掌心。
“原来是我的逆鳞。”我失笑,却也明白了些什么,“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一些你不想让我听到的。”他慢慢说道。
“如此,便让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一聊吧。”我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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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宫南,天河尽头。
“我曾经在父帝那里看到过一幅画。画中红衣女子容貌清丽,踏浪捉鱼,手上戴的正是那灵火珠。”
“灵火珠?”旭凤眉头轻皱,“灵火珠是天界至宝,我只知母神有一串,是当初大婚时父帝的聘礼,却不知……”
“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我低吟着画上的两句诗,“你可知那北辰君是谁?”
“正是父帝在早年自起的别号。”旭凤道。
“那画上落款处有着北辰君钤印。”我慢悠悠道,“天帝龙族修火系法术,我也是龙族,却修习水系法术。旭凤,你还用我说些什么吗?”
“那洞庭君可是你的生母?”旭凤神色有些犹豫。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我们不是同一个母神所出,但是却从来不提及这一点。
“没错,正是那身份低微、放浪形骸的下等女子。”
“润玉!”旭凤站了起来,“那并非我所想,母神她只是对洞庭君有所偏见,我定会改变母神的想法。”
“你去告诉母神的话,就不是简单的改变想法,而是我从此没了生母。”
“润玉!”他眉间闪过一丝急色,但很快恢复,“我不会告诉母神。”
我却不看他,天河尽头的景色真的和我梦中一样的美,但是此情此景却和梦中的截然不同。
“人人都道夜神当初上了天界,失去了前程往事,却成了这天界未来最尊贵的神仙。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这压抑了近万年的心事,此时却是想都倾述出来。
当初初上天界时,我也曾想过我这身体亲生母亲的下场,虽是被迫,但我也算抛弃了她来到了天界,而那对簌离恨之入骨的天后,会怎么对她们,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了。
笠泽水族,一夜之间覆灭。
最初那几百年,每每思及此处,我都难过的夜不能寐,这也成为了我那些年来最大的心病。
这种感觉正是愧疚。
后来时间久了,漫长的神仙生涯冲淡了当初的情感,慢慢的,我也渐渐放下了这件事,自欺欺人地当起我的闲散神仙来。
在那之后,我在一次偶然中得知她尚且在世的消息,也是这几百年,我找到了她的洞府,也才真正鼓起勇气去见她。
她虽不是我真正的母亲,对我或许也算不得好,但是天道因果,她既然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我成为她,便有了赡养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