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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漫无边际的黑暗,双眼根本无法睁开,四肢也被牢牢束缚,皎月拼尽全力也只能动弹动弹手指。
然而,这个地方,却是温暖无比,心中所有的不安和痛苦伤疤似乎都能被抚平,这是千百年来,皎月记忆里最温暖的地方。所以,即便皎月心底是多么的讨厌黑暗,她还是选择安静的待在了这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皎月终于觉得这方天地有了变动,强烈的挤压感觉让她知道,这是新生。轮回台,重生轮回之地,只是想来荼姚不知自己身份,即便是强行命人将自己拉下了轮回台,这千百年的记忆也不会被抹去。只是系统芥子什么的都随着这一身的法术被封印而动不得了。
好容易脱离了母体,皎月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被抱走了,感受着这幅肉身与母亲之间的联系渐渐断开,她知道,荼姚怕是给自己定了个不简单的身世。
新生婴儿的五感都不大敏锐,肢体也迟钝的很,等到皎月有了能保全自己的力气,她已经十三岁了。
出生之后,皎月便被卖给了偏远山村里的一户张姓人家,这家里的男人断了一条腿,又好吃懒做,家中所有的活计都被压在了女人身上。听说这女人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被拐子卖到这小山村里,不敢怒不敢言,失去了自己全部的尊严与自由,给男人生了个儿子后,生活质量倒是提高了些许,却还是一副软软弱弱的模样。
男人也许是怕将来儿子步上自己的后尘,也许是想再找个劳动力,便从人贩子手里买了皎月回来,给自己新生的儿子做童养媳。
才有一点点力气,皎月就被使唤着扫地洗碗,待再大一点,烧火做饭,劈柴下地都要她做,皎月失了全部的倚仗,心中虽然不满却也只能逆来顺受。
这一年,她十三,从小干活做事让她攒了一身的气力,虽然还不能与成年男子相比,但附近的小混混没一个能欺负她。不知是荼姚人性爆发还是怎的,这肉身生的一副好面孔,若不是买了皎月的这户人家在村里还有些威势,皎月早就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夜半三更,靠在冰冷的床板上,冷风呼呼地从残破的窗纸里吹进。皎月透过窗纸上的破洞看着天上的圆月明星,时常想着,润玉今夜又是布得什么星宿,他是否在照看着那株幽昙,想念着,锦觅。
眼里烫烫的,却流不出泪。有些事情,早该知道的。是自己太傻。
更多的时候,皎月想的是如何能够摆脱目前的困境。荼姚费尽心机让自己轮回一场,这份算计想必绝不会只是想把自己困在这小山村里。
所以,在村口王家小子对皎月表白,想带着皎月私奔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点头了,当夜就带着行李和王生逃离了这个小山村。
两人向附近的城镇逃去,一路上,皎月对王生的示好虚以委蛇,对他的求欢严词拒绝,必要时还动了手,王生面上不显,但皎月感觉得出来,他心里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方到了城里,王生就给皎月置办了一身衣裙首饰,妆点之下她美得恍若神仙妃子,王生心里得意,将皎月留在客栈里,随意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皎月等着这故事的下文,便乖乖的在客栈里等着他。到王生回来时已是傍晚,他带了一群人回来,为首的事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美妇,其余数人身材健硕,想必是打手。
“您看,这就是我和您说的姑娘。”王生对着美妇点头哈腰,丝毫不见面对皎月时的一分俊逸。
美妇上前,用手中折扇挑起皎月面庞,左右看了看,点头赞道:“倒是个美人儿,不错。”又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锭银两给了王生,“给你们最后的告别时间,我在楼下等着她。”
“月儿,要怪就怪你不识情趣。”王生还想上前动手动脚,被皎月拍开了。
“原来谋划了着许多,不过是要卖了我。”皎月坐在床边,饶有兴致的看着王生,“半月前你来城里,那时就想好要拐我出来了吧,怪不得这半月对我殷勤至此。”
“你早知道了?”见皎月神情波澜不惊,仿佛熟知了一切。
“你‘用情至深’,我也不好太过‘薄情寡性’,不是吗?”皎月站起来,推开门就要往楼下走,“只是养了我十三年的张家,不知你要如何交代。”
楼下妇人还在喝茶,见皎月下来,放了茶盏便领着她回了青楼。
站在楼下,看着眼前这富贵的装潢,熟悉的红色丝帛,皎月心想,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只是这一次,怕是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