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儿也开口道:“娘亲身死,大哥哥一定是最痛苦的,鲤儿却帮不得大哥哥半点,还请姐姐陪陪大哥哥,好让他能够不要那么难过。”
邝露是一直晓得润玉与皎月之间的情谊的,虽不知两人最近为何会变得如此陌生,但她心里清楚,润玉此刻是急需要人陪伴的,而最好的人选,就是皎月。
将手轻轻一握,那颗珍珠便化为水汽进入到了皎月身体,她点点头,转身走入璇玑宫,来到润玉寝殿。
推开殿门,只见青色的纱帐后,是润玉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哭泣的身影。皎月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还是上前拥住了他,却是一言不发。
皎月这才注意到,润玉身前放了个打开的贝壳,摆在里边的是颗夜明珠,放映着润玉与漱离的过往,那珠子散发着湛蓝的光芒,就如魇兽所吐得梦珠一般。
下意识的摸摸心脏的位置,皎月没有开口告诉润玉漱离被她救下的事实。
【我知你很难过,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报得所有的仇,会受到万千人的拥戴,你的母亲也会与你团聚。我宁愿你此刻痛苦,唯有这样,你才能变得更坚韧,才能拿回所有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成为这天下,真正的主。】
一滴滴热泪流到皎月的手上,却流不进她坚定的心里,皎月抱着润玉的手慢慢缩紧,眼底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决绝。
天一亮,皎月便离开了,她现在并无能力再与荼姚一较高下,只得远远藏着,昨夜陪了润玉大半宿,已是极限。况且皎月相信就算没有她,润玉也能做得更好。
回到住所休养了没两日,皎月就感到身上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扯开衣服却并无伤口,皎月蜷着身子忍着算了一卦,方知道这是润玉正在受刑。
当初皎月赠了润玉的一颗白色珠子,其实是被自己包住心脏当做内丹的鲛珠的一部分,因此虽然除了红线,皎月还是能感应到润玉轻微的悲喜,甚至是这小半的刑罚。
身上的水火两种气息不断地碰撞,却始终无法交融,刑罚带来的伤害让皎月浑身仙灵慢慢消散,唯有最后一息被鲛珠保留。
冷热交替的苦楚让皎月恨不得就此死去,但她知道并不能,残酷的刑罚直直打入的是被鲛珠包裹着的心脏,鲛珠又嵌进了皎月的魂魄,除非她魂飞魄散,或者鲛珠碎裂,否则皎月是绝逃不过今日这一劫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刑罚所带来的痛楚终于停了,但皎月身上的气息却始终无法平复,床褥已经被汗水和鲜血打湿,待皎月终于压下身上的火灵之气,皎月这才得以沉沉昏睡过去,倒在冰冷的衾帛之上。
受完刑后,另一方的润玉五内俱焚,独自一人倒在床榻上的皎月却是浑身冰冷,水火不相容,这是否注定了两人注定是无缘呢?
皎月醒后,突然想起润玉还有三千的刑罚要遭,想着既替她受了一次,剩下的一道挨了也没什么,便换身衣服潜入天河底修行,到时刑罚来时,有着水灵的补充也会好过一些。
可那只这一点小心思,竟差点害死了自己。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皎月几次重伤,却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强行的将漱离的魂魄藏进鲛珠里让鲛珠出现了微小裂纹,如今与润玉挨下的小半天劫扩大了鲛珠裂缝,只是伤势太重皎月来不及注意鲛珠。
在天河底又待了一日,皎月便感到了刑罚的到来,可哪知痛楚才停,皎月猛地睁眼,便察觉胸中鲛珠彻底崩离碎裂了,身下的鱼尾瞬间变回双腿,恐慌令本就不通水性的皎月无法理智自救,巨大的水压压迫着她的身体内脏,眼睛也因触到水涩涩发痛,喉口的鲜血更是来不及吐出呛到了气管。
这次必死无疑了吧,皎月心想,手脚慢慢不再挣扎,闭上眼想要静静赴死。然而这时,腰间佩戴的明珠发出了耀眼的强光,透过紧闭的眼皮照的皎月眼睛愈发疼痛,慢慢的,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托着自己一点一点的上浮。
重新回到水面的那一刻仿佛重获新生,皎月手脚并用借着那股力量爬回岸上,用力咳出喉间堵塞的东西,只见地上的碎成数瓣的鲛珠和漆黑的鲜血。
眼睛渐渐清明,皎月看着地上的东西摇头苦笑,当日自己将情毒逼入鲛珠,一直以为情毒无解,却没想到今日鲛珠碎裂,情毒也跟着排出。
联想过去的日子里自己做的那些傻事,皎月心中一片冰凉,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啊,如今自己这副凡人的身躯,也不知能不能熬到离开这个世界了。
冷静下来,皎月才想起那鲛珠中的另一样东西——漱离的魂魄。当日为了避免魂魄消散,皎月是深深将它封印在了鲛珠中,魂魄与鲛珠紧紧相缠。如今鲛珠碎裂,但封印不解,漱离的魂魄应该是受到吸引,被移入到润玉手中那颗完好无损的鲛珠里了。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