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麒谕 20
要是这样,那可真是坑爹了。我也不知道他说的能信几分,心内有些唏嘘,把剩下的字看完,再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信息,便摊了摊手说:“没了,剩下基本上都是骂人的。”
黑眼镜点点头,“这么说来,中间那个没头的八成就是张起灵了。”
我“嗯”了声,回头看闷油瓶的表情,发现他正皱着眉头看墙上的字,很专注的样子,想来写了什么都能看懂,真不知道他看人那么痛骂“张起灵”是个什么心情。
“没发现多余的头,可能在别的地方。”我说着,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医生有没有说过,为什么不死者断头会死?”
眼看着黑眼镜露出个惊讶的神情,我急忙补充道:“我知道,人发出命令的是大脑,所以砍了头身体肯定不能动了,但是既然他们受多重的伤都不会死,修补又是根据基因进行的,那被砍断后身体应该也不会‘死’,为什么不能长出一颗新的头,或者从头再长出新的身体?”
黑眼镜看着我好一会都不说话,显然我说的太耸人听闻了,末了才道:“哦,合着你以为我们应该跟蚯蚓一样,砍成两截还能重新长出来?那这么说吧,比如我身首异处了,然后一边是从身体新长出颗头的我,另一边是从头上长出个身子的我,你觉得哪个才是我来着?”
我想了一下,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也太烦了,还是一起干掉吧。”
“原来你就这么不关心我啊?”黑眼镜笑出声来,挥挥手,“算了,其实我也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肯定长不出来,不然中间那位就不会这么惨了,可能是平白长出个头或者身子啥的太费劲吧。”
他的回答虽然是胡扯,但也不是没有道理。陨玉的修复能力一定有个极限,就像电脑软件的自我修复功能也只能纠正小错误一样,超过某个限度,整体系统就崩溃了。
“你怎么想起这个?”黑眼镜又问。
“上一任张起灵的死。”我直接挑明道,“你没发现么,这里有个矛盾。张启山说过,张起灵是完美的不死者,永远不会尸化,可是墙上却说‘上一任’被扭断了脖子,死得不正常,也就是说,其他还有很多张起灵不是这样死的。那他们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要一代代地更替?”
“他们不是有病嘛,失魂症什么的,没准记性越来越差,最后成了傻子,那肯定只能下台了呗。”
他话说得难听,却算是很客气了。他的意思是,张家人只是把张起灵当工具使唤,用到不能用了就换个新的,老的肯定会随手处理掉。说白了,实际上每一任的“张起灵”,都不可能是善终。
泗州张起灵一定早就明白了这一点。
在我们同时沉默下来的时候,闷油瓶也已经结束了阅读,平静地听着我们的对话,表面上波澜不惊,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没兴趣。被他这样看着,我反而觉得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说:“算了,没时间管那些了,正事要紧。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黑眼镜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来,“喂,要怎么灭蚂蝗,这小哥你到底知道不?咱们就这么一直往下走,能到哪儿去?刚才那个震动又是怎么回事儿?这是你家的地盘,大家都到这儿了,说声不过分吧?”
他问的其实也是我想问的,只是我怕他跑了,不敢问太多,如今有人代劳,自然是竖起耳朵来听,可惜闷油瓶毕竟是闷油瓶,明明每个字都听见了,还是提起包就走,直接来了个置若罔闻。
如此看来,我的面子其实还是比黑眼镜大点的,至少那小子偶尔还会答我一两句。
我有些郁闷地想着,跟着他俩出了房间另一端的石门。门扇虚掩着,里面是一条微微向上倾斜的地道,在三米来远的地方分了三个岔,一条往上两条往下。
这是我最不想遇到的情况,不过因为早有遇到地道网的心理准备,倒也不是很担心。闷油瓶走到岔路前,低头查看三条路的墙壁。看来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去某个特定的地方。我放下心来,正想问走哪好,突然从地道深处又传来了一阵隆隆的震动,就像连着打了一串闷雷。
“又是那东西?”因为遇到过一次,我这次并不惊讶,谁知话音还没落,周围的光线猛然一暗,回头就看到一大股白雾般的虫潮从半开的石门里涌了过来,已经把走在最后的黑眼镜围住了。
这下就像大堤溃口似的,白雾汹涌而来。他个大活人当然不至于被小飞虫困住,几步就冲了出来,险些和我撞个满怀。我条件反射地想跑,胳膊却被闷油瓶一把揪住,连拖带拽地进了右侧的岔道。我们边跑边把口罩重新戴上,确定没有虫子追赶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