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的眼睛睁得相当大,我都惊讶他原来还会露出这么震惊的表情,两人对峙了几秒,他才皱着眉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吸了口气,也学他淡淡的语气答道:“我进去过。”
他当然没有露出“你居然刨过我祖坟”的表情跳起来,但显然心里也并不平静,“你为什么帮我?”
我看他问得很认真的样子,想了想,问题还是太难解释,于是反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我知道你在帮我。”
“我也知道你在救我。”
我的话音一落,局面立刻就变得有些搞笑起来。闷油瓶叹了口气,一撑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好吧,你跟我一起去。”
二 歧域 4
我让闷油瓶把信息转述给张海客,并声称那都是张家的秘辛,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边自然是喜出望外,立即着手安排人员和设备,让我们俩在格尔木安心休息。一周后,等我们的身心都放松到了极致,才终于乘上了去往四川的飞机。
奔赴巴乃之前,四姑娘山之行是必须的程序,因为闷油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信任我,我也不能保证这个世界里的开门密码和我上次看到的相同。好在这次我们不需要把所有人都吊上去,只要闷油瓶一个人去验证就够了。
但虽然有我的指示,队伍还是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到达那座满是山洞的悬崖下。现在路上林木的密度与20年后根本没法比,枝繁叶茂,蛇虫横行,加上季节正是盛夏,山谷里闷热异常,一动就大汗淋漓,水蒸气混杂着有机物腐烂的味道,令人窒息。
众人在悬崖下砍出一片空地,开始架设发电机,闷油瓶听我指出了具体位置后,就把上衣和长裤都脱了,只在腰上拴着绳子和手钻,走到岩石边对我说:“我上去开路,你跟着。”
“我也要去?”我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眼狰狞的岩壁,啧了声,“我很慢的。”
他没再说话,伸手抓住块石头,一用力就翻了上去。我这才发现,他居然选了和小花差不多的起点,看来要攀上这片悬崖,那就是最省力的路线了。
和小花潇洒漂亮的技巧相比,闷油瓶的动作要简单得多,只是手脚交替往上爬而已,但感觉上速度却并不慢,甚至还快一些。我起先还不理解是为什么,后来才想通。他就像一只紧贴在岩石上的壁虎,没有任何阻碍能挡住他,每动一下都是实打实的上升,而那些地方小花却必须绕过去。
从下面看起来,他简直就不是在爬行,而是在游走,丝毫不见疲态,没一会就上去了十多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壁虎游墙了,我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显然那些训练有素的军人也不得不为他超常的体能而动容。
我抓住闷油瓶放下来的绳索,把保护绳丢给下面的人,也开始往上爬。这些年我没怎么下地,倒是经常上山,虽然不可能震住别人,也不至于太丢脸。
闷油瓶留的点用起来很舒服,说明他对攀岩极有经验,而且很照顾我。但就算如此,等我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也已经在山上坐了两个多小时了——就那么看着绵延的山岭,远处刺眼的白雪和近处浓郁的树冠,都在阳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辉,天空呈现一种很难以形容的蓝紫色,非常漂亮。
“我都说了我很慢的。”我叫了他一声,他站起来帮我收拾绳索。几米外就是那个被灌木遮挡的洞口,大部分植物已经被他砍掉了,露出光秃秃的岩石——没有水泥。我和小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那些被封死在里面的骷髅,不仅仅不是老九门的人,也不是在84年之前来的。
“就是这了。”我解下背上的包,长出了口气。那里面是一只三公升的密封桶,里面是做过抗凝处理的人类血浆,希望它能顺利触发机关,不然我们就得再吊头猪上来了。
挤过尖利的断木茬,我看了看洞里。因为没有加固水泥,它比我看到的更宽敞,里面也更亮,能清楚地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陶罐,和洞壁上大大小小的窟窿。
虽然我的记忆很模糊,但我也能肯定,那里面的东西比我上次看到的多得多。八成就是那些骷髅的同伴拿走了,可惜现在还无从推测他们的身份。
“得让下面送些木架上来,不然你进不去。”
“我不用进去,真的。你只要把这桶血带上,淋在铁盘上……”说到一半,我突然停下了。这不是效率的问题,如果我是他,恐怕也不会答应自己一个人去试密码,让密码提供者在门口等消息的,“好吧,我也进去,不过不用担心那些头发,嗯哼,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