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在张家古楼的密室里被洪水般的声音淹没的恐惧又向我袭来。我本能地摸向背包,将族长铃铛拿在手里,震动几下后,果然四周的声音小了许多。
正在我摇动铃铛之时,却感到手臂被人拉住了。明明拉住我的力气不大,但这一出手,我却连手指都动不了分毫。
“你想死在这吗?”有人问我。
六 棋语 4
我没有出声。
几乎就在听到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说话的是闷油瓶了。不知道他是发现有人跟踪故意等在这截我,还是听到声音才过来的,总之我被抓了个现行。
但他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难道这个铃铛在这里响起是有问题的?
我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刚才还纷纷攘攘的声音一下消失无踪,变得极端静谧。我们俩都没有说话,闷油瓶等了一会,又对我说:“下来。”
“下来”?他是不是太高估我的平衡能力了?我想着用脚尖在链条上踩了几下,马上就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张编织得颇为绵密的锁链网,人站在上面很稳,也不用担心会踩空。不过高高悬在青铜树上空,想起那中空的树干和大蛇,多少让人有点心虚。
“那你帮我拿着。”我解开保险绳试着走了几步,毕竟不如平地平稳,便干脆把铃铛递给了闷油瓶。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那么随便就给了他,略微迟疑了一下才接过去,很小心地没发出声响。然后侧耳听了一会,似乎在确认四周的情况,又问:“这是你的?”
“不行吗?”我的回答几乎是条件反射,想了想又补了句,“你还记得多少东西?”
说来微妙,族长铃铛确实不是我的,名正言顺属于闷油瓶。它是我在张家古楼醒来后看到的第一样东西,没有它,我真不敢贸贸然往有六角铜铃的地方跑。当然,从闷油瓶的态度看,他已经认出这东西了,想拿回去也无妨,算是物归原主吧。
既然他记得铃铛,那还记得我吗?
我看了看他的表情,答案似乎是否定的。没办法,一个长得和吴邪差不多的人,还带着族长铃铛出现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好东西,就算他现在把我打死也没什么冤枉的。但正因为如此我更要问个清楚。无论如何,我想知道他对我的态度。
闷油瓶顿了顿,“你知道我失忆过。”
“这很奇怪吗?”我一愣,说完才想起,这个他也就是在海底墓对我和胖子提过,我问了不该问的事。
“你和他们果然有些不一样。”闷油瓶轻声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何,语气竟然有些放松下来了。
可这反应却让我有些泄气,难不成他误会了什么?他以为我是吴邪?那我要不要干脆将错就错认了,至少能省去不少麻烦?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的,但是如果在这里使用,会叫醒不好的东西,快走。”轻松的语气只有一瞬,马上就变成了严肃的告诫。说完这些他转身就走,铃铛没有还我,看来是被没收了。
我皱起眉头。很明显闷油瓶是在忌讳某些东西,但他忌讳的并不是我。会是青桐树下的大蛇吗?或者四周潜伏的螭蛊?难道因果循环,袭击泰叔那群人的怪物竟是被我的铃声叫醒的?
“去哪?”我才发问,脚下的链条网忽然像筛糠般地剧烈晃动起来。我一下没站稳,被颠得趴了下去,透过链条只能看见底下滚滚的浓雾。
“不好,被抢先了!”闷油瓶低喝了声。我顾不上细想,本能地爬起来往他身边跑,但链条抖得太厉害了,根本无法保持平衡,我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突然脚底一空,整个人就笔直地掉了下去。
我立刻伸手去抓周围的链条,也确实抓到了,心里才一喜,但下一瞬感到的却是绝望。这些链条竟然不知为何全都松了,无数青铜链条交错摩擦着甩开,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身上,而我则随着链条划了个巨大的弧形,狠狠地撞在了什么硬东西上面。
等我再度恢复知觉的时候,才知道这一撞把我直接撞晕了过去,眼前漆黑一片。我大概是背着地的,疼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脊椎断了,好在试着动了动并没有太大的障碍,才勉强爬了起来。
“有人吗?”我小声问,没有回答。不过我相信凭闷油瓶的身手,肯定不会像我这样狼狈,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摸索着走了几步,我突然看到有光从上方照下来,一抬头,竟然看到了一块极亮的光斑,我愣了好一会,突然反应过来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