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卯子也沉默下来,我们一起屏息等待。没多久,四周的柱子便发出了沉闷的低吟,从地板传来轻微的颤动,而殿外的骚动也大了起来,鸟叫声不绝于耳。
“那些鸟是在逃命吗?”卯子轻声道,“该不是要地震了吧?”
我做了个手势让他别说话,把手拢在耳朵后面聚音,就听到远方正隐隐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
“开始了。”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内心的澎湃难以抑制。四面八方都是传动的响声,听起来有些空洞,但除了很轻微的颤动外,房间里看不到任何的异变。
如果我没有推断错,整个后殿都是一个机关房,柱子是空心的,和地底的锁链联动。这样巨大的传动机关只能是一开始建造的时候就已经设置好的。我和闷油瓶现在正分别处在一条绵延千里的线索两端,我要做的,就是捡起 面前的线头。
而现在的他应该正混在阴兵队伍中走向青铜门,我不禁想起当年他回头看向我那一幕。原本是今天发生的事,却又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
罗盘跟着咔咔地响起来,中间的空洞随着机关的牵引缓慢扩大。眼看着机括最后停定,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卯子向前跨了一步,弯腰朝我做了个请的动作,“老板,你先来。”
借着他的手爬上罗盘,一上去我就愣住了。
仔细看了几圈,我从上面跳了下来。卯子迎上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好奇,“是什么?”
“没有。”我有点懵,“什么都没有。”
卯子不相信,自己也上去看了一遍,当然也是没有发现。
我把阿丑叫了回来,他听了也很惊讶。三人又仔细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卯子问阿丑,“是不是你把那小哥的话记错了?时间不对?还是方式不对?”
阿丑的脸色已经青了,他不甘心地跳到罗盘上去,用长枪把那条大蚰蜒翻了个儿,如此翻来覆去了几遍,整个人才颓然坐了下来。
“我肯定没有搞错。”他说,“根本不可能。我回来之前,这里的东西绝对没被人动过,怎么会这样?”
卯子又问了几遍阿丑有没有记错,阿丑摆了摆手,无力再说话。我拦住卯子,示意他别再追问了。
卯子整个人都蔫了下来,跟着坐到地上。我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一下子想起当年我和小花在四姑娘山遭遇的情形。那时候我们搞错了一个机关模块,让闷油瓶他们全都困死在张家古楼里。可是这次的情况是反过来的,我们 只是照着闷油瓶的指示去做,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长期以来,我都认为闷油瓶是不会犯错的。阿丑听来的消息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传动的时机、机关的开合都极其自然,和闷油瓶的交代并无违背,可如果说是闷油瓶犯了低级错误,我实在是很难去相信。
难道是中途有人来过,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不太可能。且不说这个传动机关的架势之大,一般的血肉之躯根本不可能破解,就说那条镇守的蚰蜒,在它死之前有几个人敢靠近?它的尸体还压在罗盘之上,如果有人挪动过,我们刚才怎样都会看到些痕迹,这是很难伪装过去的。
各种可能性都否定了,还会是什么情况?总共就闷油瓶、阿丑和卯子三人知道这里的事态,除非是他们中有人背叛了……
我猛地清醒过来,这个想法太危险了,现在我的猜测根本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这样怀疑下去,信任的根基将不复存在。
在我想问题的同时,阿丑和卯子也没闲着,他们甚至把那条蚰蜒都给剖开了,也没找出什么东西。卯子提出,有没有可能这个罗盘本身就是闷油瓶想拿到的东西。另辟蹊径,倒像是胖子特有的想法,但很快就被阿丑否定了。 那罗盘别说我们三个人,加一倍的人都不可能抬得动,除非闷油瓶诚心想消遣我们。
“走吧。”最后是我下的命令。必须要有一个人做出决断,大家的精神都到极限了,在原地踏步也不可能有什么进展,可是谁都舍不得走,仿佛走就等于彻底认输。
“不然,等那小哥过来我们再问问他?”卯子说。
“他没让我们等他。都过了这么久了,如果青铜门打开,我们会听见。他恐怕从别的路走了,如果我们要和他商量,就更应该走,去外面与他会合。”
听我这么一说,阿丑和卯子也不再反对。我们迅速收拾行装离开,天上的人面鸟此时已经少了很多,估计都到谷底去追阿宁的队伍了。我心神不宁,一路跟着阿丑和卯子走,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也不知是怎的,忽然就 听到他们惊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