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慢……!”话没说完,我眼前晃过一片屎黄色,心道不好,再看果然快撞到山壁上了。我扑上去猛打方向盘,但速度太快,吨位又大,仅仅转过了一个很小的角度,整辆车被惯性甩到山壁上,蹭着往前刮,发出了一连串摧枯拉朽让人心悸的声响,左侧的车窗严重变形,车头的灯闪了两下也熄灭了。
如果就这样撞死就太冤了,我完全不敢想下去,只是死死地抱着方向盘,车子断断续续又在岩壁上蹭了好几次才稳下来。这时候熊背已经团成一坨缩在座上,估计是脚离开了油门,我们开过一段完全黑暗的路后,最终停了下来。
我从座位上爬起来,准备抵抗追兵的伏击,但是窗外什么都看不见。针筒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我摸索着推开通往车箱的小门,里面也是一片黑暗,摸了半天,只摸到我原来坐着的那把椅子。我心说这是穷途末路了,难道真要一把折凳打天下?
拎着椅子转了好一会还是一无所获。车头的熊背发出唉唉的呻吟声,中间还带点颤音,我无奈回到车头,推了他几把,“你是受伤了还是快死了?”
他哼哼着不说话,我随手摸了他几把想看看有没有血,没想到被他反手打了回来。这么推来挡去了一会,我也懒得惹他了,坐下喘了一会气,忽然就想起一个问题。
怎么这么久追兵还没上来?
等了许久以后,我终于壮着胆把头探出去。车门卡住了,折腾了一会我顶开门,又从车头的杂物盒找到一个小电筒,便沿着车轮胎痕迹往回走。一直走了好久,别说车了,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我错愕地扫射四周,只有无尽的黄沙,我们居然就这样被抛弃了。这个晚上非常难熬,就算没有追兵,深夜的低温还是让人瑟瑟发抖。我返回车里,打算在撞得凹了一块的车头里先休息一会。
听说我们落单了,他消沉了一会,但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嘀嘀咕咕地爬起来,钻了出去。按道理说我应该更警惕些,跟着他一起行动,但浑身的疼痛和疲倦让我根本不想动弹,甚至还闭上眼睛养起了神。
让我重新睁开眼睛的不是日光,而是车头重新亮起的照明。我眯着眼睛看车头的光亮,侧了侧头,就看到熊背哭丧着脸从车后弓着背回来。
“电盒没事。没有油了。”他说,讲话又稍微好懂了一点。
我没理他,一直到了白天车内转暖后才起来,当然有一半原因是熊背在车箱里做的早餐的香气。他看见我过去,狼吞虎咽把面包片塞进嘴,挥舞着餐刀缩到角落里,“你唔好过来!再过来我唔客气了!”
我捡起地上丢着的椅子,想象自己拿着椅子和他用餐刀对打差点笑出来。扶正椅子后我坐了下来,问道:“吃的还有吗?”
熊背前后瞄了我几眼,用背一直蹭着车箱壁往橱柜挪,“我警告你哦,不要搞搞震哦,你敢背后捅我刀子,我我我……!”
我举高双手,晃了晃一边的手铐,“我动的话你会听见的。”
熊背狐疑地盯着我,然后转过身去,迅速地鼓捣起来。我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看他开了罐头又切了午餐肉,过了一会,竟然转身递了一碟现做的三文治来。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会有这么好待遇,而熊背脸色发青地瞪着我,让我觉得不吃简直对不起他的劳动。
我们在狼吞虎咽中继续这顿剑拔弩张的早餐。熊背窝在我对面继续吃他的那份,有时还会去拿点饮料。期间他还问我要不要再加点,但是被我拒绝了。药劲还没过,而且我那些断掉的手指开始发疼了,每吃一口我都要忍耐着,尽可能用细嚼慢咽转移注意力。
我感觉现在这一刻可能是我一生中最荒诞的时刻之一。一个最弱逼的绑架犯,和一个体型比我宽两圈的人质。本来应该还有一堆围观群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却被抛弃了。现在人质在给我做饭,而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该干什么。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觉得我们像等待戈多里的两个傻瓜,等着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正在我思考该对熊背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忽然一拍大腿,大声说:“你唔怕我毒死你啊?”我噎了一下,确实这么短暂相处的时间,熊背应该不至于对我有什么斯德哥尔摩情结,果然是说来就来了,这剧情还是正常的。我瞥了他一眼,抹了抹嘴继续吃,“一看就是你刚刚才想到的。”
“这都给你估到。”熊背露出很可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