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张诗思做了个鬼脸,故作不满地粗声道:“瞧你都快笑死了,有那么好笑吗?那时候我还小呢。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是觉得他就像个吉祥物。”
“哈哈哈……SORRY,我以为至少你会说他是只麒麟呢,居然是头牛……好吧,他也确实挺牛的哈哈哈……”
看我笑得那么欢,张诗思也得意地笑着,放下双手拍了拍,又反问我说:“好了,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问你一个怎么样?”
“嗯?你说。”
“你对命运这个词怎么看?”
风吹动着她的刘海,她的表情从欢快变得沉静,仿佛云层遮住了太阳,气氛一瞬间就改变了。
我凝视她的瞳孔,发现她的眼神很是肃穆。
“我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以前我家里人总说我是命犯太岁,其实不是。我是自讨苦吃,但是要我乖乖认命去过该过的平凡日子,我实在是做不到。”
如果我轻易接受05年的结局,那么我也不会在这里了。
“是吗,我也一样。我觉得人不应该屈服于命运,该争取的就要去争取。”她整理了下裙摆,在我身边坐下来,望着遥远的地方,“就拿我个人来说吧。我前进的动力,大概就是父亲对我的反感。我忘不了小时候他对我厌恶的眼神……就因为我是个女的。从小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所以我要更加加倍地努力……不努力,就不会有回报。”
听到这样严肃的回答,我不禁哑然。张家等级森严,本家更是如此。为了维持家族权威,近亲婚配已是司空见惯,原来男尊女卑也如此严重,在她身上留下了这么深的伤痕。
看到我忧虑的神色,张诗思笑了起来,“结果我赢了。虽然操作这些铃很辛苦,但人的命运就是要靠自己奋斗才能改变。后来我遇到海客,叔叔们待我也很好。虽然父亲过世了,没能看到我的进步,但是我相信他会在天上看着我……我是他的独女,所以,我想成为他的骄傲。”
这样认真的话,我也没法轻率地敷衍。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张诗思微笑道:“因为我觉得,我和你在这一点上肯定是非常相像的。大概我自小都是犟脾气,我对自己的同类很敏感。果然没错……你问我对起灵的看法,我感觉,他和我们是完全相反的——他是一个委身于命运的人。”
我只得沉默,忽然就有点明白闷油瓶的心境了。当年我不停地质问他为什么非去长白山不可,他一直没有出声,恐怕也不是不理我,而是无言以对吧。我们之间的价值观之间,就像隔着一座巨大的山岭。
即使我翻过了长白山,却终究还是没能翻过他心里的那座山。
这就是我最终失去了他的原因吗?
二 歧域 11
“我觉得这是不对的,人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改写自己的命运。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改变了他,大概他永远也不会同意跟我们合作吧。这是张家最后一次达成使命的机会了,希望这次和起灵一起来,可以真的有所作为,不虚此行。”
我想起我在藏地的青铜门里的那个梦。不虚此行的定义是什么?奇门遁甲、紫微斗数、诸葛亮卦……多少古人穷极一生,就是为了要预知自己的命运。我曾经在那个梦里想过,终极也许就是一切预知学的蓝本,引导着全体人类的命运。
谁都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如果命运本身就已经规定好了终点,那还需要努力吗?
至少我现在的答案是肯定的,既然我被送到这里了,那必然有需要我作为的事情。不改写2015年的死局,我怎可能会死心?
我宽慰地向她伸出手,笑道:“没错,我们都要加油,一起努力。”
张诗思眯起眼高兴地笑了,握住我的手用力摇了摇,“一言为定!之后你也要帮我们搞定起灵,不算数是小狗!”
正感慨着想回应的台词,张诗思突然“咦”了一声,举起左手朝我身后挥了挥,然后长声叫道:“起灵——这边!”
我回过头,就看到闷油瓶不急不缓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他还穿着分别时那套衣服,倒像是这几天一眨眼就过去了。但他回来得居然这么轻易,到底是我太不信任他,还是他这次真的信任我了?
我们三个人竟一时都没有出声,直到一阵刺耳的电话铃打破了寂静。
“哎呀,电话。”张诗思吐吐舌头,“我一会就回来。”说着两腿一撑地面跳起身,很快就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