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我摇摇头,“我去找张起灵。”
“可是……”
“听话,你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我回去可没面目见海客。”
只是犹豫了一下,张诗思就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们尽快到那里会合。”
她握了一下我的手,就与我分开了。我走出空旷处,有些茫然地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地。
闷油瓶在哪里?
炮击还在继续,好在这东西的落点不好掌握,被炸毁的都是建筑物。我刚才打电话的办公间也已经成了个大坑,不断有沙石落在身上,周围的林子里也都响着枪声,显然敌人不止一个。
轰炸只是掩护,等这里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他们一定会冲过来。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的,趁着我们人困马乏,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偷袭,不可能闹一闹就算了。
我心中只觉得焦虑无比,要找人必须爬上高处看,但我现在每走一步都觉得脚如刀割一样。大部队还在前方,我手脚并用地爬上一个靠前的小土丘,大吼道:“张起灵!”
但我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轰炸声中,没有人回答。
忽然,我听到左上方传来“咻”一下的尖啸,我抬头望去,看着一枚火箭弹带着耀眼的曳光朝远处飞去,同时有个扛着火箭筒的身影正从一间板房的屋顶纵身跳下,竟然正是闷油瓶!
我连忙迎上前去,而闷油瓶也跑了过来,把弹药用尽的火箭筒从肩上卸下,随手抛了出去。我抬头看看屋顶上的渺渺青烟,知道刚才的曳光已经暴露了射击点,那个地方恐怕很快就会变成敌人的下一个目标。
“我把那个人逼远一点。”闷油瓶没有看我,眼光还是凝视着远处的山崖。
“你打算把那边的炮手赶走?”
闷油瓶摇头说:“逆风了。300米就是射程临界点,只能争取一点时间。”
他的表情还是十分淡然,但我深知这句话的意义。远程炮弹是一个很受风向地势影响的武器,我们这边是低处,又是逆风,把对方逼到300米开外就是他射击的极限,但对方的炮弹在300米后还能打过来,对方是算准了才发起攻击的。
原来刚才他一直在各个屋顶上跳跃反击么?
难怪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我叹了口气。
发现自己白走了这么远并不郁闷,可我也没法开心。他就像一只鸟,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而他的诺言也像笑话一样,是否遵守全凭心情。
但显然他的反击产生了效果,我看着远方的林子里有一朵朵火云冲天而起,可这边却像死一般的寂静——炮轰暂停了。
二 歧域 13
望了几秒,闷油瓶才回头朝我说:“炮手只有一个,走吧。”
我点点头,跟着他朝鸽子笼跑去,可迈开没几步,我就腿一软摔了个狗啃泥。他折回来,在我两脚腕上摸了下,触到痛处,我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全身都抽搐了一下。
闷油瓶皱着眉,望向我的眼睛,“右脚的筋腱被划开了。”
没等我回话,他就一把抱起我,就往前冲了过去。
刚才还豪情满怀,一眨眼又变成了累赘,我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不过情况不允许我纠结太多,很快他就带着我钻进了那间“鸽子笼”。
它实际上是一个地下工事的入口,整体是钢筋水泥铸成的,正对大门是条陡峭的阶梯,斜斜深入地下,里面漆黑一片。我们大概摸索着走了两层楼左右的距离,眼前一亮,出现了些许暖黄色的光芒。
光源是几只暗淡的蜡烛,照出一间教室般大小的房间,桌椅俱全,三面都有门,乍一看就像个迷宫的起点。张诗思举枪指着出口,认出是我俩,急忙过来扶我坐下,闷油瓶则巡视了一下房间,弯腰帮我止血。
“好严重。”张诗思低着头小声说,“都怪我太不小心……”
我摆了摆手。其实我已经不觉得很疼了,只是整条腿有些麻木,而且全身发冷,多半是失血造成的,“没事,比这重得多的伤我都受过,还不是壮得像头牛。”
闻言,张诗思勉强笑了笑道:“你也能算壮?那起灵就是大象了。”
正说笑间,桌上有个方形的仪器突然发出一声蜂鸣。闷油瓶手上的动作一顿,张诗思忙道:“是自己人。”
果然台阶上立刻就响起了脚步声,全叔带着其他人陆续下来了。他们大多数都没事,只有一个伤得比较重,是被背下来的。有人开了发电机,随着机器的轰鸣,苍白的灯管纷纷亮起,原本冷寂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