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热量连陨玉也无法抵抗。能看到头顶的陨玉上生出无数钟乳石般的垂悬,有些在半路戛然而止,有些粗大的一直通到地面,堆积成一条条放射状的凸起,仿佛青黑色的田埂,将岩浆湖切割成无数大小参差的碎块,整体看来,确实很像一只巨大的眼睛。
中央瞳孔处的石柱最粗,一直插入到岩浆深处。它的上半截仍然是青黑色的,下半截被蜿蜒而上的岩浆包裹,用肉眼都可以看到,几股红色的奔流鼓动着向上涌动,由红转暗,最终融入到陨玉的幽黑之中。让人不由产生了怀疑:这到底是陨玉融化沉入了岩浆之中,还是恰恰相反,是陨玉在抽取岩浆的热能?
更为神奇的是,在这两股力量相互抗衡的地方,无论是往上还是往下,四面八方竟然仍旧爬满了白色的丝线,完全无惧高温的阻碍,犹如裸露的神经般缠绕在陨玉表面。
我们几个一时间都无法言语,直到有个声音赞叹地说道,“这就是陨玉和地幔的交界处,真是壮观,今天能见到也算死而无憾了。”
那是阿宁的声音。我循声看去,她和她的同伴在离我们不远的一个洞口处,同样在看着眼前这一切。发现我们在看她,便回过头来,颇为潇洒地对我打了个招呼。
“你知道得不少。”我看着他们那边的几个人,心里有了警惕,“是谁告诉你这里的路线?你用什么方法打开机关的?”
阿宁不屑地“切”了声,刚想说话,却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她惊讶地回过头去,摊手做了个疑问的手势。
“我来代替她解释吧。因为我们觉得,如果这趟不是我们亲自来,会显得没那么有诚意。”那个人解下防护服的兜帽和防风镜,露出里面的脸孔。我不认得他,但是从银发碧眼的特征和生硬的汉语发音来看,显然又是个年纪不小的外国人。
“老默!”阿宁不满地哼了一声,那个叫“老默”的人笑了笑,对阿宁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如果你承认我是老板,现在就要听我的。”他对阿宁道。
阿宁的新老板?我皱起眉头,“你是谁?”
“我的公司在德国,叫作安静,现在已经全面接管了裘德考的队伍。”老默对我点点头,“大约五十年前,我们见过张先生一面。那时候我们答应过他,会做他计划的备用保险。”
六 棋语 93
安静?张先生?
我一下子愣住了,在脑海里搜刮一轮,想起我在西藏的闷油瓶石像处发现的信。有人给闷油瓶留下信息,说破译了一个古老的盒子,也推演了闷油瓶给他说的整个世界变化的过程,并表达了协助的意愿。
信是用德文写的,难道就来自这个男人?
老默见我不说话,又扬了扬手,示意身旁的人举起了一样东西。我望了一眼就移不开视线了,它看起来竟然跟我背的箱子一模一样。
“我们有很多事情要谈,不介意的话,先回去汇合吧。”老默说着,指了指回程的方向。
我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继续往前只能走到迷宫一样的“眼睛”里去,而老默他们前面的则是一条死路。虽然我相信闷油瓶指的路应该不会错,但我也不知道现在进去能干什么,倒不如按他说的先回去,弄清楚箱子是怎么回事再说。想到这,我便向众人做了个回程的手势,一行人又开始沿原路往回走。
阿宁他们是半路才走上岔路的,没多久两队就遇上了。即使离开“眼睛”很远,还是能感受自身后而来的热浪,所有人都出了一身汗,加上地底闷热,又无法风干,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我们一路退到停放漂流棺的滩涂边,几个人迫不及待地跑到水边擦洗,但我没有那个心思,径直就走向了老默。
他倒是非常配合,招呼我就地坐下后,便把箱子打开了。里面果然也是一只青白色的玉盒,尺寸与龙匣十分相似。起先我还有点忐忑,但细看一番我就放下心来,这不过是个仿品,虽然花纹细节无处不在模仿龙匣,但制作的材质并不是陨玉,只能骗骗没见过真品的人。
老默道:“五十年前,我的祖国有一支探险队进入西藏,在一座山的内部发现了一扇青铜巨门,并带出了这个东西。可惜的是,它是个赝品。那座山里的门是假的,箱子里的盒子也是假的。”
我点点头。西藏的青铜门确实是假的,我勘察过,对德国人的那支队伍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原来还有东西被他们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