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歧域 21
我下意识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能接什么话,一直没开口的张诗思忽然道:“起灵,你是不是已经想起以前的事了?”
闻言我心里也是一动,却看到闷油瓶摇了摇头,“没有……只知道这些。”
看来他和当年在陨玉里发病时一样,知识和技能性的东西并没有忘记,但是发生过什么全忘了。因为见过他失忆的情况,我并不觉得奇怪,不过张诗思就不同了,她颇有几分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你的这些知识,其实现在本家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可惜……”说着,她又亮出弯刀,“那这个图案你有没有印象?”
闷油瓶接过刀,盯着刻在上面的犼,皱着眉想了许久,才不确定地说:“我见过这种刀,图腾也很眼熟,这应该是……是……”
忽然间,我看到闷油瓶的眼神涣散了开来,眼里的光彩也消失了,竟然和他失忆以后的样子差不多。我甚至都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只是条件反射地惊叫了一声,抓住他用力摇了摇,闷油瓶猛然一颤,眼睛看向我道:“怎么?”
我惊魂未定,确定他恢复正常了,才长出口气,“你刚才走神了,你……”
“别想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想多了也没用。”张诗思一把抢过刀,又对我说,“你说是不是,小齐?”
我点头接过刀说:“没错,你要是想起什么再告诉我们。这把刀暂时由我保管,咱们先进楼里边去吧。”
张诗思也连连点头,拿来干净的布帮我把刀包好,放进背包。我便拉着闷油瓶,和全叔一起讨论之后的行动计划了。
但说是讨论,我们三个其实都心不在焉,尤其闷油瓶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估计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我不停地瞟他,幸好他并没有再出现刚才的症状。正想着,张诗思忽然轻轻捅了捅我,压低声音道:“恐怕那就是失魂症的先兆啊。那个图案和起灵的底层记忆有关,千万别再让他往那边乱想了。”
怕就怕这个。这次行动后他确确实实就是失忆了,难道并没有什么意外,而他现在正好处于发病的边缘?我想了想,说:“你放心,我会盯紧他,绝不让他出事。”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不禁开始后悔。如果我当年在尼泊尔不是浅尝辄止,先入为主,可能早就注意到犼了。这种幻想中的动物是观音的坐骑,在信仰佛教的尼泊尔也颇有知名度,我当时却只顾着调查和马家有关的事,完全没想过在国内查不出下文的犼,也可能和尼泊尔有联系。
我向来自豪于自己的联想能力和直觉,没想到还是栽在了这上面。
努力得太不够了!
在2015年到来的前几年,我到底在干什么?真是不可思议,我以为自己已经把能做的全做了,只等约定之日的来临,现在想来,却有无数的事情该做,后悔也来不及了。
也许我一开始的做法就有问题,要么老老实实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要么不屈不饶一追到底,结果我两边都没做好,在被动的等待和抱怨中度过了碌碌无为的十年。
想到这,我隐约感到了几分不安。我是不是还差了某些必要的事情没有做?一定有的,只有事到临头才能发现的大纰漏,会在哪里呢?
“那就这么定了,大家出发吧。”
全叔的一句话把我从沉思中惊醒,才发现众人已经纷纷起身,我吸了口气,把纠结的情绪姑且丢开,跟着众人挤出了狭小的山洞。
这一小节洞窟就像一只梅瓶的颈,和凿空的巨大山腹相比,窄得有些不成比例。除非完全走出去,才能真正一览张家楼的全貌。
虽然我早就见过古楼的样子,但这样再次走近,视野被完全占据地仰视着它,还是不禁为那巨大的压迫感而折服。队伍骚动了几秒,才又恢复平静。我不知道对于其他人来说,看到祖先的丰功伟绩有什么感想,不过看他们的神情,比起赞叹和崇拜,更多的还是茫然和对于前途未卜的紧张。
其实我比他们还紧张,因为我必须为接下来的冒险行动负责。闷油瓶,还有在场的张家一族,总共十一个人的性命,现在都在我的手上。
和我上次来不同,已经朽烂的木门现在还挂着锁,上面是一层厚厚的碱粉。我们在门口戴上了防毒面具,然后开路的两人便推开了那尘封多年的大门,幽深的黑暗在我们的灯光下,迅速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