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同人)破釜_作者:白菜(35)

2019-03-27 白菜

  那出钱请字的人倒也不拘,道:“无妨,风流倜傥题不了,阁下看看写点什么好?”

  白衫公子挠挠头道:“那不如,财源广进?”

  请字人无语凝噎,这人是把扇子也当符写么?

  栏边卖糖水的小姑娘叫道:“扇子哥哥,别写啦!社火班子来了,快来一起看呀!”

  师青玄听罢却赶紧收拾东西,道:“你们看你们看,我这就回去啦。”

  小姑娘见状,两三步奔过来往他怀里塞了一兜东西,道:“哎,那你把这个拿走。重九要吃花糕,这是我娘做的,让你带回去和哥哥吃。”

  今年寒露正逢重阳,这也是为何修筑水利的乡人定于今日返还。师青玄心肠好,性子率直,生得也讨人喜欢,镇上老辈大多惦记着他兄长在外,常年伶仃。

  除此之外,也是都知道他是个病秧子,所以才赋闲在家。腰上悬的两个葫芦,一个是药,一个是酒。每回他喝晕了头,说什么“这条命早不是我的,不知他究竟什么时候才来拿”,旁人都当他说的是阴曹地府的阎王爷,慨叹他每日面上嬉笑,其实拖着病体,心里肯定还是发愁。

  师青玄挤出一个笑,接了那装着花糕的布兜,提着两个葫芦灰溜溜走下楼来。背后街市上血社火的戏班子已经闹起来了,这东西他是看不了的。

  他倒是已经不怕贺生索命了,不如说他只当这命是向贺玄借来的,自己已做不了主了,否则也不会一直吃着灵文给的驻魂仙药——这是他与兄长旷日持久的无形对峙中,唯一的一点妥协。有时候正因为血浓于水,人与人之间反而愈加难以互相理解。

  他怕万人如海一身藏,那人寻不到他,才一直待在这博古镇中。但那人又迟迟不找来,恐怕是因为自己仍然没有还债的资格。地师破庙前,万鬼乱流中,贺玄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仍记忆犹新。

  “我永不会承你的情。”

  背后的血社火游行里传来一阵欢呼,想必是主角终于出场,引得师青玄不禁回头去看。这是他的老毛病了,有点动静,总忍不住要回过头去。

  他已走出不远了,看不清那游行中的具体情状,只能看见游行中火光跃动,映红了半面天穹。他回想那人在天庭为官时,每年中秋击鼓传酒,若是自己不将酒盏传给他,他就如同不存在一般,于是关于他的戏码,几年也上不了一回仙京的戏台。当时君吾座下百官,谁又能想到此人真正的故事,年年都在这人间社火里上演着。

  他蓦地回头,眼前却凭空多出一人,正是那戏中人。

  他一颗心骤然狂跳不止,分不清周身血液是凉是热。

  自此前生死一别,已是几度春秋,眼前此人熟悉的眉目,却如近在昨日一般。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这人就像他的心魔,不见他时日日想着,醉里说的尽是此身如寄缘何忧惧的胡话,见了他时又会退缩,只因为觉得若是将性命交托出去,便又再见不着了。

  那人一席黑衣立于眼前,如一柄结了霜的冷铁,开口道:“怎么,又哑了?”

  师青玄攒紧了手中袖口,垂头问道:“你来取我的命么?”

  对面那人不言语,他就受不了这沉默,只能絮絮说下去:“我早就想好了……你何时来取这条命,我便给你,你不来取这条命,我就只当是借来的,拿来帮扶旁人……”

  那人又开口道:“你欠我的,一条命就还干净了么?”

  师青玄苦笑道:“自是不能的,你想如何,只需开口……”

  “肉体凡胎,寿命不过再三五十年,你要如何才能还清?”

  听到此处师青玄总算听出些蹊跷,怔怔地抬起头来。贺玄自揭下地师假面以来,向来是不屑对他做这般循循善诱的。旧日里那人眼底总像燃着两捧烧不尽的幽火,谁也看不清烧着什么,而今他虽仍是冷面如霜,眼中却如同天垂平野,既明且阔。

  师青玄颤声问:“……你许我还了吗?”他不敢高声言语,只怕惊醒自己,发觉唯梦而已。

  贺玄不答,只二指一并,脚下绽开一方庄严法阵。阵中烟波翻涌,倒映出天上仙京、瑶池剪影,又从其间倒灌出百丈清气,如云如雨地将师青玄拥着。阵中人面容冷峻,身后是星野钩月,眉间是蔚然灵光,挥指以大地为帛,气虹为毫,作一符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