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他的心里,他的大脑里,他的喉咙里,他的身体里,每一寸在这一个瞬间被这句话占领,他抽噎着,捂着脸试图阻止自己往外奔肆外流的眼泪,他的慌乱和他的爱意一览无余,绿谷慌手慌脚又无措地想,我说出来了,明明准备了那么多在这句话之前的铺垫和犹豫,明明不准备就在此刻就完全坦白,但是在让他连呼吸都暂停的电话音之后,一声刺耳又猛烈的拉平他心电图的“哔”声接起来之后,听到那个人平静的呼吸和声音那一瞬间——
——绿谷出久失控到,只剩下喜欢你可以说出口了。
他完完全全失控了,眼泪从指缝溢出来,他的声音里控制不住的狼狈哭腔,绿谷觉得自己好搓好丢脸,怎么有人这样告白,轰君一定嫌弃死了,他一边茫然地想我要不要笑一下假装是个说错了的劣质恶作剧,但是最终说出口的确实一句哽咽的:
“对不起,轰君。”
绿谷哭着想,我好垃圾,我居然已经没有办法再假装自己不喜欢你,我也没有办法假装我的“我喜欢你”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了,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他彻底自暴自弃,放弃拯救自己,对着电话一边流泪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起来:
“轰君,就算你接下来讨厌我,我也想要告诉你。”绿谷颤抖着说道:
“我好喜欢你,超级喜欢你,全世界除了欧鲁迈特和妈妈——”
“——不对,和喜欢欧鲁迈特和妈妈一样喜欢你,没有办法不告诉你,这么多的喜欢,我自己一个人藏起来的话,我会坏掉的。”
他哭得全身发抖:“所以拜托你,让我全部说完再挂掉电话好不好?”
那些被抑制住的,不自觉的,被包裹在心脏里的喜欢仿佛一个还不会发光的原石,被每一句用尽全力开口的“我喜欢你”一点一点凿开上面的层层迷茫和不自知,雕刻出它原本璀璨光芒四溢的样子,精雕细琢小心打磨成那个人的样子,是一尊闪闪发光的无敌雕像,被绿谷笨手笨脚地塞进心脏里,被炙热的雕像烫到了之后才惊觉到——
——心脏和轰焦冻样子的雕像已经生长到连在一起。
他觉得这种蕴藏在心里喜欢,快要把自己滚烫地从内到外融化掉了,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呆呆地放纵另一个人眉目冷淡地在自己的沦陷过程里大力征伐,连抵抗的欲望都提不起来,是个亲手将自己的城池双手奉上的小傻子城主。
绿谷抽了一下鼻子,眼眶红成一片,他丢脸到说不出话来,最后结结巴巴地补充了一句:
“我,我说完了,轰,轰君你要是想挂电话就挂吧。”
他说着说着又有点委屈的哭腔了:“如果,如果需要拉黑的话,就不要告诉我了,呜。”
听筒里隐藏在滋啦的电流声下面的,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急促又粗重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快要因为这一大通的告白无法吸入空气窒息而亡了,绿谷听到对面清晰地吞了一下口水,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轰君已经尴尬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吗呜呜呜,我要不要假装我这边没有信号掉线让这个电话挂掉啊呜呜呜呜。
绿谷听到对面的声音像是从几万个光年以外的宇宙悠悠地传过来,直击他的耳膜上让他手脚发软,手心和背心里全是等待审判的冷汗,他的心跳在刚刚降到90的时候又再一次马不停蹄地飙升到了160,简直像个病危的心肌梗塞的晚期病人,就快要被轰焦冻的一句话送入低于或者天堂。
轰焦冻的呼吸声带着像是正在极速运动中的喘息,背景音里还有一群兵荒马乱的混乱脚步声,机械金属摩擦声,还有刺得人头皮发麻的尖叫:
“轰焦冻先生!!!您不可以直接把输液管拔下来!!我天还在流血!!!”
“关门!!!!!轰焦冻又要跑了!!!!!!!!靠!!!把窗户也关上!!!!!!他要跳窗!!!”
“轰焦冻先生!!!不能在医院里使用个性!!!!在医院的窗户外面也不行!!!!!!!我们要罚款的!!!!!!!!”
“靠!!!!!!打电话通知安德瓦!!!他儿子看起来要发疯了!!!!!!我们拦不住!!!!”
“给他上一针镇定剂或者麻醉!!!快啊!!!别让他跑了!!!!”
——对面听起来像个大型猛兽出笼的捕猎现场,绿谷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轰焦冻在做什么,就听到轰焦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飞扬和肆意传过来,他的声音是嘶哑的,扔下背后一群崩溃的嚎叫,他就像是一个飞奔去见自己初恋的十五岁少年一样叛逆又任性,带着一点零星的,被间断的呼吸声打断的笑意对着绿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