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吴丽缓缓喝了口水:“我以为考不上龙城大学,去了外地,妹妹就会和父母多一些接触,也就不会那么偏激。可是我没想到,她对我积怨会这么深。”
“那和你妹妹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郭长城瞅了眼记录本,忍不住问道。
“她考试失常,改成绩又被发现,这就注定我期末成绩会超过她。所以就想着让我去死,我死了她就不会落败。收到那条短信,我才明白过来。”
郭长城打了个寒颤,他觉得女人变态起来真是可怕。
“所以她就动用邪术害你不成,结果被反噬了。我猜得对吧。那你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也还要去动邪术?你也有什么,啧,想害死的人?”
吴丽似泣非泣的眼睛望向了赵云澜:“我想让我妹妹活。”
“今天是她的头七,我想让她借我的身体活下去。她一直都活得很痛苦,如果不是我,她会快乐很多。”
“那你呢?”
吴丽厌世地笑了笑:“无所谓。没有了妹妹,我活着也挺痛苦。所以,被反噬就反噬吧。”
要是在网上,赵云澜遇到这种事儿肯定得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将对方狂骂一顿,想害你你还想着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你以为你是郭长城啊,圣母!可是当这事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面前,他不知怎的只是皱着眉头沉默着。毕竟家人这东西,对赵云澜来说可是个不可提及的软肋。
“呵,这事儿告诉我们,家庭教育的重要性。”赵云澜自嘲般地总结道。
“你都听见了?”沈巍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将眼神凝向了窗口,声音中带有不容置疑的严厉。沉寂了片刻后,一个黑影怯怯地穿过窗户走了进来。
是吴瀛。
赵云澜和沈巍走出病房时,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
“你说,黑老哥今个怎么还没来。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也想着让这姐妹多聚一回。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他不是一惯铁面无私嘛,啊?”
沈巍没有理会赵云澜夹枪带棒的询问。绕着旋转的走廊下了一层楼,他抬起一只手拦住了赵云澜。
“出来!”沈巍低喝。
一阵嘎达嘎达声,一只白骨森森的爪子从地面上蜿蜒而来,随即是四肢、身体,不一会儿,这副骨架样的东西开始贴着墙竖起了一个极为勉强的形状。
“从我身边的人下手,你真不怕灰飞烟灭。”沈巍冷冷说道。
“我真该让老李来参观参观,他对骨制品比较感兴趣。”赵云澜懒洋洋地挑衅:“你就是害死吴瀛的罪魁祸首?”
从刚才的对话中赵云澜就能猜出来,普通人是不懂邪术的,除非有东西激起了她们的心魔,诱导了她们。
一声长长的叹息:“我只是遂了她们的意~替她们完成心愿~”
白骨渐渐幻成一片黑雾,又渐渐恢复原形,隐隐约约低沉的笑声传来:“飞蛾扑火,倾尽所有……为着心中的执着而牺牲……我附在她们的心中,看着她们达成约定……为了一个目的、一个人而献祭自己……你体验过这种牺牲吗……这一种满足,这一种价值感……”
白骨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蛊惑性,赵云澜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某个传销团伙听着头头在大肆洗脑。
沈巍的脸色异常阴沉:“执念,你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
白骨熟视无睹,低低开始吟唱:“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呵呵,万年守候,世世轮回……骨肉相残、众叛亲离……”
连一堆白骨都这么有文化,赵云澜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一阵大笑,执念那长得出奇的指节堪堪指向赵云澜:“大人,您没想到,竟然是他把我从长生晷中放了出来吧……若我执念是错的,那您这万年的执着……”
“闭嘴!”一柄通体漆黑的短刀蓦地浮在沈巍右手中,斩魂刀迫不及待地斩下,被截断了话的白骨裹着黑雾渐渐消散,片刻后,地面上沙漏般地流下了一抔细细的黄土。
尘土被夜风刮出窗外,转眼间销声匿迹了。
果真应了那句话,尘归尘,土归土。
赵云澜站着看了一会。转身走下楼。
天色洇出了苍白。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