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楚恕之打开车门将郭长城塞进了后座,又把大小袋子一股脑地放了进去:“要不是我过来了,你是不是还在这等着公交?”
小郭吸了吸清鼻涕,他一向节俭惯了,刚才在公交站台吹了二十分钟的寒风还没等到公交,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拦一辆出租车,结果就接到了楚哥的电话,说是听说他去采购过年物品了,开车来接他回去。
郭长城想了想道:“楚哥,我们能先去一趟敬老院吗?天气这么冷,我想早点把衣服送到老人手上。”
“你就不顾顾你自己?”楚恕之皱眉。
“我……?”郭长城低头打量了下自己,他一向对生活要求很低,也没有除了帮助别人之外的其他嗜好,楚哥这么一问他倒有些纳闷了:“我很好呀。年终奖发得足,赵处对我们又这么好,早就打电话说在处里一起过年,我今年过年的物品都不需要买了。我还要顾上什么?”
楚恕之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你舅妈不是说要介绍个女孩子给你?自己的生活你不管管?打算就穿成这样去相亲,啊?”
郭长城脸都红了:“你说这个啊楚哥。我、我已经给推掉了……不适合。”
“哪不适合?”
“就、就是不合适。”
“到底哪点不合适?”楚恕之这完全是把小郭当成了犯人审。
好在那小伙子一副有问必答的样子:“我觉得人家条件太好了,应该看不上我。再说就算看上了,我又能给她带来什么,我没车没存款,现在还租房子住呢,工作又危险,哦楚哥我不是说我工作不好,我特别喜欢我的工作!我就是觉得我不适合,反正现在不考虑这个。”
楚恕之点了点头,自从上次在高部长家的饭桌上听见小郭舅妈说要给他介绍个女孩子后,他心底一直有些不痛快。这感觉就像之前知道那个阴魂暗恋小郭一样,总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隐隐约约竟有些失落般的烦躁。好在小郭的回答还算满意,他从后视镜看了眼缩在后座的小伙子,默默将车开往敬老院。
小郭说的这家敬老院坐落在龙城郊区,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楚恕之开了阵车,太阳就渐渐落山了,天边呈现出一片灰白,路边的白桦林在冬日的寒风中窸窸窣窣地摇动着孤傲的枝干。
“楚哥,你看!”郭长城突然喊了起来。
楚恕之闻声看往窗外,天际尽头,一群又一群的乌鸦黑压压地翻滚而去,将落日的一缕余晖给遮了个严严实实。
鸦族因为之前和妖族交恶,已经被逐出妖市,只能选择清冷的郊区或者村子栖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住在郊区的乌鸦竟然如同商量好了般,集体逃离了这里。
“它们怎么了?”郭长城问道。
楚恕之摇了摇头,猛然想起了一句俗语。
天降不祥,鸦先知。
事实上,特调处最先感受到这股动乱的不是楚恕之,而是大庆。
动物远远有比人类更为敏锐的预感,据说在唐山大地震之前,最先表现出不安的是乱吠的猫狗和那一群群迁徙的老鼠。而对三界震动首先最有感应的则是各路上神,而后便是离大封最近的地界,再就是各类资深的妖族长老。也就是说,在其他人对即将到来的大风大浪一无所知的时候,妖族的一些资深精英早就凭着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有所预知,并开始安排应对。
大庆虽然不是妖族长老,但毕竟是经过昆仑山历练并吃过大神木上青果的得道者,也勉强跻身进了妖族金字塔顶端。就在医院里的那日,他带着点先知先觉的优越感向祝红介绍完沈巍的身份后,猛然感到心底一沉。这感觉非常诡异,似乎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突然压上了心头,又像是有一些让人担忧的事情要发生了。他喵了一声,摇了摇自己亚麻色的头发,但怎么也没法把这一点不安的感觉从脑子里给晃荡出去。一直心胸宽大的大庆为自己突然拥有了愚蠢人类的杞人忧天感而觉得些许羞愧,他将装着阴魂的小瓶子塞给了祝红,便转身离开了医院。
凭着直觉,大庆一路走到了古玩街,快过年了,这条平时就顾客不多的老街现在更是空空落落,街道两边的小店大多数落上了锁,外地的店主自然回家过年了,开着大门的三四家店主也是坐在店门口的藤椅上喝着茶慵懒地晒着太阳。正午的日光正烈,周围的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但大庆却还是觉得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恐惧蚯蚓般地在心底慢慢蠕动。他又跑了一小阵,直到站在了那棵老槐树下,那股子浑身不自在的劲头才缓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