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慢慢推开了他:“起来干什么?”
沈巍愣了下。
“我让你起来了吗?”赵云澜又道。
沈巍以为还是要打,当下又捡起鞭子。
“沈巍!”赵云澜忍无可忍:“把鞭子收了,跪这儿!”
沈巍这时才有些回过神来,他收起了惩魂鞭缓缓跪下,抬眸看着赵云澜,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然而赵云澜没有再开口,只是起身去了房间。
一晚上,沈巍就这样正跪在沙发前面,厨房里的灯光映在半明半暗的客厅里,将他的身影在地上拉长。
房里的灯亮了一夜,沈巍隐隐听见赵云澜在打电话,又像在翻动着什么东西,直到后来,一阵又一阵的暴雨声将房内的声响刷了个一干二净。
沈巍垂眸看着沙发边缘溅上的一两滴血。他从未被这样罚过,当年昆仑和他说过,蚩尤求他庇护巫、妖二族,便在昆仑山下长跪长叩,他不喜欢这种磨人的方式。若不是大庆这馋猫舔了蚩尤膝下磨出的鲜血,他才不会答应蚩尤,结下因果。
当年蓬莱山下,他还记得自己仰头望着刚下山的昆仑,他面带疲倦,若有所思。
“小巍,你觉得我很残忍是不?呵,天道如此,我必得择一族自灭。”
沈巍的心剧烈地抽动了一下,他想起在蓬莱山腰,在洪荒大水之前,那名青衣男子背对着一地狼藉的巫族尸体说出的上面那句话。
沈巍深深闭上了眼,窗外的雷声轰隆响起,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古书上的一句话:“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如今果然要天地混沌了,而那个人,将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案?或许从一开始,沈巍就明白自己是在奢望,他出生于最污浊的地方,又天生带着最凶恶的戾气,他又怎能配得上那个一力担负天地的山河之主?只是……一万年了,这一万年来他的深情、他的付出、他的真心、他的谋算,是否能够换回那个人,那个人口中的一句承诺?
沈巍睁开了眼,一丝浅浅的苦涩浮上了唇角。他就这样正跪良久,直到天边泛出淡淡的苍白。
天快亮了。
赵云澜一推开房门就看见沈巍直直地跪着,他没戴眼镜,睡衣前面被撕裂了,袖子也没有放下来,整个人带着点隐隐的狼狈与憔悴。
“云澜。”沈巍终于发现赵云澜站在了房门前,小心喊了他声。
赵云澜大步走了过去,拉起了他:“起来。”
他的右手本就受伤严重,这样一用力,又有一些血迹从纱布下渗出。
“云澜!”沈巍扶着茶几站了起来,拿过沙发上打开的医药箱:“我给你换药。”
“不用,”赵云澜皱了皱眉,从医药箱里挑了块纱布,匆匆给自己右臂又裹了层,用牙咬着系紧,又看了眼沈巍:“你去换套衣服,和我一起出去见一个人。”
沈巍:“谁?”
“赵心慈。”
赵云澜与赵心慈这次见面的地点不在家中,而是在上次沈巍与他见面的茶楼。在一起走上二楼时,赵云澜明显感到沈巍有些紧张。
“早,”赵心慈已经比他先到了,正在缓缓饮着一杯红茶,赵云澜站在老远就和他打了声招呼。
上午的茶楼十分冷清,赵云澜不等他开口又摆了摆手:“其他话都免了吧,你又不是他。”
“赵心慈”点头,看了眼沈巍,眼神滞了滞,慢慢放下茶杯。
赵云澜不顾服务员在旁,拉起沈巍的右手一起走了过去,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来壶绿茶,谢谢。”
“云澜,要不我先出去下?”沈巍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赵心慈,打算起身。
“不用,”赵云澜死死扣住了一直没松开的沈巍的手,望着对面那人,待服务员离开后才开口:“我就说几句话。前辈——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吧,你也看到了,我和沈巍现在这样,根本没法分开。人鬼殊途什么的,既然大封快破了,您也不用劝我了。我就是想问您几句话,您也别顾虑什么,所有事沈巍都和我说了。”
“赵心慈”点头,示意他开口。
“郭长城是你放到特调处的?目的是什么?”赵云澜一开口就是习惯性的审问语气。
“赵心慈”道:“是我安排的。还有《上古秘闻录》也是我放进你们图书室的。其实有些事情是神农上神万年前就交待的,说句实话,我只是个执行者,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但你放心,上神一贯悲天悯人,绝对不会对你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