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另一侧闭目沉思的卫庄闻言,倏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冷冷看了韩非一眼,明明白白写着“你闭嘴”三字,韩非一噎:“呃......卫庄兄,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卫庄冷哼一声,抱手闭目,不再说话。紫女端坐另外一侧,斜睨韩非一眼:“九公子,你这又是何苦为之?”
韩非:“呃.....”
紫女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扫过眼尾,若有所思转过话头,“更为令人深思的是,若是按照往常,姬大将军只怕早就将这新郑翻了过来寻找贼人,只是这次——”她轻笑一声,“不知姬大将军有什么把柄落入了这位姑娘手里,让他这般忌惮。”
韩非笑道,“恐怕是个天大的把柄。”望向车窗外,韩非双眼半阖掩去了目中的思量,“这到底是个什么样把柄?”
一时间车中的人俱在沉思,想着此事的前后关联。姬无夜现在还没有转圜过来,只以为把柄落入了贼人手中。但他不敢声张,暗中派人搜寻,恐怕这个把柄还涉及到了更为大逆不道之事。且这姑娘倒也真是胆大,拿此把柄在手,又布局借助死遁脱身,此间动心忍性,非常人不能及。就算是日后被姬无夜发现了行迹,她凭借自己救了王室公主与相府长孙,关系盘根错节之下,姬无夜也不能拿她如何。
紫女转头望向马车外的景色,此时马车已没有任何的阻碍的出了城门,使向了官道。
“怎样的把柄,见了这位温姑娘必有分晓,也唯有见到这一位姑娘才会有分晓。难道九公子就不好奇这一位温姑娘,乃是何许人也?”
韩非这才正色:“我自然是非常好奇,甚至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让姬大将军吃了一个大亏的姑娘。”
马车继续往前使去,很快使离了官道,拐向了另外一条小道。这条道上人烟荒芜,连茶肆酒家也没有一处,只余滚滚烟尘消散在空气中。再行两刻钟左右,终于到了目的地。
诸人凝神,眼前是一处偌大的庄园,这庄园不显山不露水的坐落在一片村庄之中。时值春耕,田野中不少人在忙碌插秧,却没有对到来的马车有任何关注。盖因此处庄园却是相国张家散落韩国的多处房产之一,又归属相府长孙管辖,每年相府长孙都会例行来检阅、休养,这些隶属于张家的佃户,看的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不当一回事了。
众人甫一下车,不见张良温玉二人身影,却有幽幽然的琴音丝缕不绝的绕了过来。琴音一至,立时有小童前来引路,言道二位先生俱在厅中等待,请诸位往前一叙。又道这琴音乃是温先生兴致颇高,是以便取了琴来演奏。
这琴声幽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然又传递出更加复杂的情感,却不是在场众人所听过的任何一首琴曲。众人心中疑惑,不由靠的更近了些。走的近了,这琴音越发清晰,情致也越发清晰。
压抑在琴音中是山呼海啸般的沉郁,像是汹涌澎湃的海浪般一层层迫面而来,带了无边无际的愤怒不甘,然而这情绪也不过是一瞬间,便被压了下去,渐转中正平和之气,飘飘然、浩浩然,御风而行,归于大宁静的境界。
这情感传递的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三人一时间为琴音所感,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仔细聆听。
这琴曲很快结束,弹琴之人另择了一曲,一反方才那首曲子愤怒,这一曲带了几分松间坐卧的闲适,又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悠然。洋洋洒洒,高泊渺远,正是高山流水。
三人很快醒神,韩非、紫女还并无什么反应,卫庄眸色变深几分:“有趣。”
韩非笑道:“未见其人,先闻琴声,这曲中的情致,近乎达到了‘道’的程度,弄玉姑娘今日未到,果真是可惜了。”
紫女掩唇一笑,并不搭话,反而看了卫庄一眼。卫庄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紫女才向着韩非道:“九公子,同样一曲高山流水,你听出了这近乎‘道’的情致,然你因不涉武功,却不知这琴音之中蕴含的绵密内力,如海般深不可测。”
卫庄闭眼,感受了一下空气中无声的震动,道:“这庭院四周的花木皆随着琴音起伏,内功修炼能达到这种程度,天下罕见,她是个高手。”
韩非:“……”
韩非:“……真是辛苦你们二人为我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