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因此缘故停留在了山谷里。
楚南公阻止了她追杀的脚步,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缘由,只约了今日前来此处便施施然离开。而楚南公前脚离开,张良后脚就追了上来,温玉甚至连多余的话语都没有时间问楚南公。
看来今日,可以好好解惑了。
楚南公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看向窗外道:“方才的一场好戏,看的可还尽兴?”
温玉顺着楚南公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太子遇害的地方,不禁淡淡嗤笑一声,道:“运道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楚南公笑着摇摇头,道:“事在人为,无谓定数。”
楚南公这句话,意有所指。温玉不期然便想到了太子手臂上那条呈柳枝状散开、紫黑的咒痕。
但她却不提这一节,反而道:“鹿居高山,自然是能者猎之。”
楚南公蓦地哈哈大笑起来,震得面前的杯中的水也小幅度抖动起来。也亏得现在酒肆二楼除她这一桌之外,并无其它客人,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
楚南公笑够了,才道:“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肯在言语上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
温玉但笑不语。
楚南公似乎终于卖够了关子,道:“我在往后的某一日,见到过你。”
温玉已经不再惊讶,楚南公有预测未来之能力,说出此话到也在情理之中。而她,也确实在数年后,见过楚南公。
“天涯何处不相逢。”
楚南公又笑了起来,指着她道:“你可真是滑头的很、滑头的很!我老头子一时间竟被你堵的没有话说。”
温玉再倒一杯酒,道:“那不妨让晚辈猜一猜,方才的那场好戏,除却某个猎人之外,应当还有他人推波助澜。”她声线压低了几度,“晚辈在太子手臂上曾看到一条状如柳枝、颜色紫黑的咒痕,应当与前辈出现在此处有关。或者说,是前辈特意请我来看这一场好戏?”
楚南公拐杖点地,颇为赞许的点头,“你还是如此敏锐。这一场好戏过后,便是八方风动。”
“风动?云动?”温玉眼中锋锐一闪,“皆是人心在动!”
她把桌上的酒壶推开,用手沾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太子之难,起于阴阳。她极快的写完,又极快的抹去了字迹。但楚南公看的清清楚楚,他只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柺杖。
这是肯定的答复,她已经明白了楚南公的意思。
那条咒印,她虽不知是什么,却还是猜出了应当与阴阳家有关。世间种种诡秘法术,只怕阴阳家就占了九成九。而得到了楚南公肯定回答,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四公子韩宇,虽有杀太子之意,却还是替阴阳家背了黑锅。太子落水,只要及时将他捞出,有很大的几率能够活下来。横竖韩宇对太子之位觊觎也不是一日两日,阴阳家索性帮他将此事做到底,也算是成人之美。
罗网、阴阳家,一个是秦渗透七国最强大的暗杀组织,一个被秦奉为国师,竟然双双出现在了韩国。而韩国外有重臣与罗网暗通曲款,内有王族耽于权谋之术,将底子耗得一干二净——
韩国,已经拉开了毁灭的序幕!
得到了答案,温玉却不满足,这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被解惑罢了,她还有山海一样多的疑问。譬如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再次回溯来到了韩国、她会一直留在这里吗、还是说有些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我知你有极深极多的疑问,”许是看出她心中所思所想,楚南公竟然开口,“我的占卜之术可测尽天下大势,但独独对于你,并无太大作用。”
温玉猛然抬头直视楚南公,这曾是楚南公在桑海对她说过的话。她的未来楚南公曾占卜过,是一片空白。也就是说,其实她往后会发生什么,楚南公也不清楚知道。
温玉思忖一会儿,谨慎的道:“以后事前辈可能不知,可暂且放过。但晚辈有一个猜想,希望前辈为晚辈解惑。”
“你且道来。”
“前辈知道晚辈为何会到了这处吗?”
楚南公眉毛耷拉了下来,道:“这是你注定要走过的路程,而这段路程则需一些特定的推动。”
“晚辈明白了。”
温玉舒了一口气,这个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遥想她首次见到楚南公,本无风无浪,却偏偏要让她弹奏一曲《阳关曲》,以此便闯进了帝国的视线。这恐怕是想尽快引起罗网的注意——否则以她之韬光养晦,进入罗网视线恐怕还要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