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被他按住肩膀,却不在意,反而计划起了别的事宜:“公子扶苏何时会来小圣贤庄?”
张良眉峰一皱,明知她问出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还是非常的不舒服,然而他只平静道:“明日便会到来。”
温玉摸了摸下巴,“我需要见他一面。”
张良只看她神色,便猜出来她要做什么:“你要利用他?”
温玉莞尔一笑:“我绝没有这个念头。”
她眼里光芒闪烁,若是没有思考着什么事情,张良决计不信。她低头沉思,似乎已经构建出了一个缜密的计划。
“有人想坐收渔利,我却偏偏来个釜底抽薪、借刀杀人。”温玉抬起头,越过院墙看向了前方,“看一看谁先被套进去。”
张良顺着她望的方向看去,是蜃楼。虽则前方是连绵起伏的房屋,他却仿佛真的看到了蜃楼一般。沉思半晌,他道:“你应当想不到,我是从谁的手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这么神神秘秘,温玉不由好奇,道:“是谁?”
张良深深看着温玉,露出一个雅隽的清润笑意:“自然是我们的老对手,中车府令赵高!”
“等一等——”温玉眉头一皱,“从赵高手中得到?什么时候阴阳家和赵高还有合作了?”
仿佛想到了些什么,她语速极快道:“我若是没记错,阴阳家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蜃楼之上,无事并不外出。而蜃楼早就布下了阴阳家的独门机关秘术,若是不通阴阳五行,绝无可能找到下船的出路。”
张良道:“这个消息能够传递回来,是因为阴阳家有赵高的内应。嬴政为阴阳家造了这么一搜空前绝后的巨船,而阴阳家竟然未曾将此事禀告上去。”
温玉脑中的细节碎片迅速的拼合在一起,“赵高自然不敢禀告上去,嬴政并未让他插手此事,他这是,刺探帝国机密!”
张良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中锋芒一闪而逝,道:“我们的这位老对手,恐怕是有私心。”
温玉冷淡哼了一声:“他当然有私心,他的私心已经膨胀到了这个天下来填补也不够。”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惊的张良猛然抬头。
私心膨胀到了需要天下填补也不够?
他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关于赵高的生平:嬴姓,宗室远亲,曾因死罪下狱,而嬴政爱惜他才具,赦免了他。善篆书、明律法,口舌清晰,处事自有条理,现下是十八世子胡亥的老师。他把持罗网,只听嬴政一人号令,几乎算的上心腹,嬴政对他有非比寻常的信任......
而前段时间被墨家截下来的黑龙卷轴,扶苏公子在海月小筑遇刺,这一件件事都蒙上层层阴翳,变得意味深长、不可捉摸起来。
张良沉声道:“原来如此!他竟有如此不轨之心!”
这件事一经想透,张良也猛然明白了为何要夺到黑龙卷轴竟会是如此容易,那完全是一个陷阱。嬴政将要东巡是真,墨家劫到的这条消息也是没有丝毫作假的真,但这条绝密消息泄露出去并不在嬴政的预料之内。
是赵高!是他故意泄露出这条消息,想引得反秦志士前去刺杀嬴政!
好一条恶毒的计谋,反秦联盟现在还是一片散沙,但只要有人按捺不住前去刺杀,那必会暴露他人踪迹。而成与不成,赵高皆稳坐钓鱼台,隐藏幕后便收了最大的好处。
两人对视一眼,温玉率先道:“这件事——”她却收住了话头,再多的话也不必说出口。
此事是张良自己推断出来,可不是她主动说出口。而会造成什么影响,又与她何干?既然楚南公说她是个变数,那么她就隐晦的做一做变数的事情好了。横竖她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跟日常一样。
张良显是被此事吸引住心神,沉思不已。
温玉微微伸了个懒腰,转了话题道:“我还得想一想明日应当用什么理由进来小圣贤庄才好。”
张良被她一语惊回神,道:“你今日还想要离开?明日小圣贤庄便会戒严,你若是想被当作刺客,大可以试试闯进来。”
温玉不满道:“你这是何意?”
她的眼中同样出现了危险的光。
张良又叹了口气,只觉今日把余生的无奈都要叹完一般,他轻轻向前一步,将这个姑娘揽进了怀中紧紧抱住,炽热的温度沿着衣料传到了她的身上,似真似假的开口说道:“我知拦不住你,但你即使要做危险的事情,也要在我的眼底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