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身影如一片渡江的苇叶般飘忽不定的垂直下落,没多久便到了山下。她满意点点头,决定回去也如法炮制。
她整整衣领,踏入了桑海城。与此同时,儒家的三位当家却在议事厅就一些事开始讨论起荀子的决定。
伏念面色不动如山,他沉吟一会儿,道:“荀师叔这个决定,你们怎么看。”说完眼光看向了颜路。
颜路见师兄看着自己,不由苦笑道:“师兄与我方才一起看了,温玉先生确实是有实力能教导好弟子。”
更何况荀子一大早就将人领过来,直接对伏念说了这个决定,丝毫不留商量的余地。让十年未曾见过荀子的伏念十分惊讶,想要反对,看到荀子脸色伏念将即将说出口的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子房怎么看。”伏念将目光看向了沉思不已的张良。
张良拱手:“师兄大可不必多虑,荀师叔如此决定想必心中早就有了决断。子房也是看了温玉先生如何授课,确实是能教导好弟子们日常学习。”
伏念颔首不语,片刻后道:“那就如此吧,且让温玉先生教导弟子日常。”言毕唤了一声门外的等候的弟子,“去请温先生到来,就是说有事相商。”
那弟子得令出门去请温玉,不过片刻便转了回来,身后却空无一人。弟子回道:“回禀掌门师尊,温先生现在不在庄里。”
伏念面部表情微动,显示自己惊讶:“不在庄里?”
“是,知客童子说看到了温先生出庄。”
颜路面色不变,目光之中亦是有一分惊讶,张良反倒沉静微笑,只是挑了一下眉。齐鲁三杰具是未曾想到温玉此刻已不在小圣贤庄。
“也罢,你先下去,待温先生回来再请。”
弟子退下之后,伏念道:“温玉先生毕竟是个女子,荀师叔如此看重她,你二人平日多照顾她些。”
“是,师兄。”颜路与张良皆是齐声回应。
“明日相国大人就要到小圣贤庄,此事等温玉先生回来再做计议。”
温玉自然是不知道,她走后发生的事,她倒是在桑海逛得自得其乐。
因齐地乃是不战而降,所以此处民生安好,面上有愁苦之色的百姓也几乎不得见,街上一片繁华热闹。沿街小贩叫卖声音不绝,酒肆客栈比比皆是,人来人往,很是多了几分世俗红尘味。桑海此处确实是与大唐的齐鲁之地不同,这里古意更加盎然厚重。然而最近街上秦兵甲士多了不少,令的不少百姓战战兢兢。
温玉摇摇头,苛政猛于虎。秦统一不过数年,法家能将帝国治理到分毫末节,确实是有一套,然而始皇帝似乎忘了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一味使用苛政治理百姓,毫无仁爱之心,现在百姓因为被帝国武力刑法高压不敢出言反对,然而时日一长必然是个巨大的隐患。百姓活不下去,自然会揭竿而起。
温玉思考着这个,行走的步伐也慢了下来。李白经常教导她,出门行走不止是看山川日月、鸟兽虫鱼,亦是体验民生风情、人生百味。不止要体验,更要加以反思。她从致远书院到大秦之时,大唐也刚经过惨烈的安史之乱,正处在休养生息之中。
安禄山与史思明狼子野心发动战争,让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阴阳相隔,而她的父母亦是在太原夜守孤城之战中殉国。虽则苦守等到了援军到来,打开城门得以逐虎驱狼。然而她的父母终究是在城头力竭而亡。
她曾听门中弟子转述,她的父亲在殉国之前,站在城头上狂笑不止,仅余最后力气吼出:“碧血丹心,肃清山河!”
长歌门的门训“千古文人侠客梦,肯将碧血写丹青”被她父亲从头至尾贯穿,的确不负“丹心报国”四字。
秦始皇现在重用赵高,岂不与玄宗重用安禄山史思明一般?帝王总以为能控制住臣子的心思,岂知野心却如蔓草,越烧越不尽?到最后江山倾颓,烽烟四起,受苦最多的却仍旧是百姓。
温玉微微叹气,决定止住对往事的回忆,逝者如斯夫,终究不可追。
从回忆中拔除出来,她已经信步走到了桑海最繁华的街头。这一处的行人要比方才几条街更多,更隐隐有哗然之声。温玉举目一望,便只看到前方几辆华丽的车辇慢慢行来,当先的秦军甲士挥动长戈驱赶行人,温玉亦侧身避开,不欲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