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住进雀阁的女子命运都一样。”先前发问的侍女不由得低声叹了叹气。
“嘘!噤声!”另一人连忙将手指竖在了唇前,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才低声警告,“少说两句吧你,小心给外人听了去可有你受的!赶紧去煎药,这姑娘要是有个什么长短,将军必定不会饶过我们!”
先前那个发问的侍女听完此句,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体抖了一抖,眼中流露出惧怕之意,忙不迭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
又有轻柔脚步声下楼,生怕惊醒了沉眠中的女子。除却煎药那位先行离开,阁中其余侍女收拾好物事后,亦鱼贯轻轻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人侍立在屏风之后。
两个侍女为这女子掖好被角,打开窗户,添上熏香,也退了出去。
一时阁内寂静冷清,静的呼吸声亦声声入耳。
待到阁中空无一人,只有香炉中的熏香烟气袅袅上升,盈满整个房间。床上躺着的女子却霍然睁开了双眼,她推开衾被,慢慢起身,眸色难测的盯着门外。
“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这女子红唇微动,几不可闻说出了这句话,手指握紧了衾被。她眼中情绪深沉莫测,瞬息之间不知转过多少想法,哪儿有先前侍女所讲述的半分迷茫之意?
这被姬无夜锁在雀阁的女子,自然是被白凤带回来的温玉了。
她被白凤带回来之时,的确是处于昏迷濒死状态无疑。也的确是不知身外何事何物,直到第三日她方才醒了过来。
她醒来之时也巧,雀阁之中空无一人。她探查了一下四周环境,只觉深深不对劲。
室内轻纱帷幔处处低垂,装饰极尽奢侈华糜。屋内陈设都透露出一股不寻常的豪奢,不论是焚香的香炉还是供花的花瓶,亦或是精巧绝伦的屏风、摆件等等,都不是一般富贵之家能够用的规格。而盖在她身上的轻若卷云的衾被,更是世间少有的珍品。
还在思忖这到底是在何处,她已听到有侍女上楼来的脚步声,于是不动声色的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静观其变。
这是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后,最好的应对之法。
侍女进来后并未多言什么,只是带了女医者进来继续给她诊疗。诊疗完毕,便有侍女去通知大将军结果。
温玉通过零碎的信息,拼凑出自己似乎落入了韩国一个大将军手里。而她出现在此处也令人觉得十分荒唐:盖因公主被无名逆贼劫走一案,她是劫案现场唯一一个活口。大将军的属下先于诸方势力找到了她,将她带了回来。
所幸女医者对姬无夜所言她的伤势经不得任何妄动,是以才能被好好的医治。
而温玉醒来之时,早就察觉到自己的青玉流不在身边,自身伤势刚刚在稳定,并不是正面强抗的好时机。否则以她平日的性子,早就想法子脱身离去。
而随着时间流逝,她伤势渐渐好转,也不可能每天十二个时辰一并昏迷。所以她几乎在瞬间根据女医者对侍女交代的事宜,定出了一个保全自身的计划——佯装患了失魂症。
定下计划不过几息,因伤势之故,她身体又涌上了沉沉倦意,直到今日才醒来。
醒来以后还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地——她被这大将军当做猎物置于他为收集美人修建的雀阁中。
温玉甚至啼笑皆非,她想不到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容颜被人觊觎,进而被困锁高楼。
就算被困锁高楼也无所谓,待伤好后,她自会想法子脱离险境。只是青玉流不在身边,颇为难办。墨石剑于千钧一发之际抛给了张良……她心中一紧,张良!
她竟忘记了张良!
温玉不禁抬手撑住了额头,久久无言。如果所料不错,她这是应该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六国还未覆灭之前。而她现在所在之地,正是韩国!
是以那个与成年留侯极为相像的少年,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少年张良!
而他旁边的少女,与流沙赤练几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虽青涩了许多,但为同一个人不做他想。她倒是没想到,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流沙赤练,在国家还未破灭之前,竟还是一个不知人间艰难疾苦的公主。
一念及此,温玉几乎要低声笑了出来,笑意中却并无一丝真正的温度。
她与韩国诸人的缘法,竟全是应在了这里。
自张良对她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在意之后,她始终觉得这一切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