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用吧。”亮把卫生间让出来,光就单脚蹦跶着跳进了卫生间,手一推,将门从里面关上了。
吃过早餐,亮将餐盘收进洗碗池后,并没有急着出门。
等光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他习惯地叫了声:“光……”
光抬头看向塔矢,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但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塔矢改口道:“进藤,一起走吧。”
光像是还不习惯这个称呼,反应了一会,笑了。
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的他们,只是“进藤”与“塔矢”。
他看了一眼时钟,笑着说:“不用等我,你先走吧。”顿了顿,又解释道,“我们今天不在一个地方。”
亮今天在有乐町的围棋中心有一场指导棋。
光参加名人战二次二回预选则是在位于千代田区的日本棋院本院。
可这种程度的解释还不如保持沉默——一座有乐町线地下铁,便能将日本棋院东京本院与日本棋院有乐町围棋中心串联起来。
说会场不同,不过是借口而已。
就因为……他们从今天开始,便只是“对手”兼“合租”人么?
亮笑了一下,没再过多纠结,就出门了。
亮一走,光的眼眸如寂灭的星辰瞬间黯淡下去。他对着大门发了会儿呆,然后打气似地往自己脸上重重拍了几下:“才第一天而已,至于么你?就当提前适应而已。”
光自己笑了起来,可笑了一会,他忍不住问自己,塔矢说的“那一天”真的会来吗?
下午结束指导活动,到达约定的咖啡馆时,小林幸子已经在卡座上等候已久。
亮一落座,她就关切地问:“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是没睡好吗?”
亮没有回答,招来服务员,点了杯热巧克力。
小林幸子有些吃惊:“你……居然点热巧克力?我一直以为这是进藤的最爱。”
亮眼帘一掀,看了一眼幸子,淡淡地问:“你找我来,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亮像是被逗笑了,往椅背上一靠,驳面子地回:“不像。”
小林幸子:“……”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感觉你最近的状态不太稳定,好几盘棋都有不同程度的失误。”她往桌沿靠了靠,“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最近太累了?”
亮扫了幸子一眼,不咸不淡地问:“比起关心我的成绩,你是不是应该更加关心点你的对手藤原雅美?”
小林幸子被亮冰冷的态度惊了一下,内心将某人问候了十多遍,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难道因为是女流棋手,就不可以关注男棋士的对局了吗?还是你打从心底里,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女流棋士?觉得我们永远都不是你们男棋士的对手?”
她刻意阴沉了脸,将声音放低几度。
亮果然被骗,为自己刚才的失言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居然有朝一日能听到冷冰箱对自己说“对不起”,小林幸子内心早已笑弯了腰,却还是尽职尽责地演着:“你和进藤……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一提到光,亮的眼眸立刻柔和下来,唇边的笑意却转瞬即逝:“我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
小林幸子原本看戏的心情忽然一紧,虽然直觉不是她想的那样,还是紧张地问:“你说了什么?”
亮却只是摇了摇头:“可能最近真的有点累。”
小林幸子曾有幸看过亮的对战表,自认如此紧凑的对战安排换作她肯定无法负荷。但这种强高度的棋赛,对塔矢亮来说,早该习以为常才对。
所以,当听从来如铜墙铁壁般的塔矢说出“有点累”三个字时,幸子今天第二次心里一惊。
尽管心惊,她还是非常尽忠职守地问道:“是棋赛过多吗?”
这时,热巧克力端了上来。亮喝了一口,没说话。
幸子又问:“那……你有和进藤提过吗?他知道吗?”
亮轻声笑了笑:“让他知道,对他有什么好处?”
小林幸子哑口无言。
亮:“既然对他没有一点好处,我为什么要和他说呢?”
幸子有些着急:“可是……”
亮打断她:“最近我的状态的确有些没有调整好,不过过了这段时间应该就没问题了。”他低头看着杯子里有些变形的拉花,目光渐渐扑朔起来,“光不是心里装得下事情的人。他最近的手感不错。与其让他不安,不如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