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知道,亮在听。
深吸一口气,几乎不带停顿地,光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包括结成修二的故事巨细靡遗地全部告诉了亮。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光说,“我不会受结成的事情影响的。”
心事被光一语道破,亮一时无言以对。
察觉亮的沉默,光等了几秒,才接着道:“亮,我选择告诉你,不仅因为我不想隐瞒你,也因为……我相信我们不会被这件事情所影响。”电话里,光的声音慢慢沉淀下来,“相反,听过结成先生的故事后,我反而更加确信,我们,不,是我能遇到你,有多么幸运。”
他看向结成放在桌上的茶杯,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而悠远:“所以,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你相信我吗?”
隔着电话,听光徐徐说着,亮只觉自己的恋人就如同一块璞玉,经过无数的雕琢和打磨,而越发显露出被掩盖的光芒。
他仿佛可以看见,说着这番话时,光脸上坚毅笃定的飞扬神采。
他不由握紧了手机,轻声说:“我信。”
另一边,光低低笑了起来:“怎么感觉那么敷衍呢?”顿了顿,又说,“你不相信也没关系,只要我信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光忽然觉得还有些话不吐不快:“亮,我还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别说话,听着就好。”
像是酝酿般,光闭了闭眼,随即正色道,“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进步,塔矢。我今天赢了小棋圣的预选赛,接下来,还会赢下棋圣战、十段战、本因坊战以及更多更多棋赛。没人可以阻挡我的脚步,你也不行。你赢十场,我就会赢二十场。你赢二十场,我就会赢五十场!”
光一口气说完,电话两端一度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没听见亮的回答,光笑着揶揄:“我的话全部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小老师?”
光已经把自己的顾虑全部排除,甚至把他未来的计划全部铺展在自己面前。
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还能再说什么?
亮只能摇头缴械:“没有了。”
光没有立刻接话。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这些,在亮听来可能太过突兀。
可在说这些话之前,他其实还有一些话将说未说,最后却只把它们都含在了嘴里。
——塔矢,我答应了结成先生,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但仅仅陪伴是不够的。
——因为我有必须守护的人,我想要有能力可以养你,让你随性地生活,所以我的脚步一刻都不能停下。
——我知道在你看来,现在的我还有很多地方不靠谱,让你觉得不放心,但是我会用行动让你看到我的成长,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进藤光。
但这些话说来未免太空,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
不久的将来,他会让亮亲眼见证,他将它们一一实现。
想到这里,光一勾唇角。
临到末了,还不忘耍一下嘴皮子:“所以,塔矢,你可别偷懒啊。你偷懒的时候,说不定就被我一下子超过去了。”
亮莞尔失笑,又不放心地叮嘱几句后,说:“明天见。”
“啊,明天见。”光点了点头。
明天,我们机场见!
福冈到东京的航程大约为两个小时。
光深知自己是个没有时间概念的人,因而特地比亮飞机起飞时间还提前两小时出发。
到达机场时,距离亮飞机落地还有一个多小时。
因为没有事先告知亮自己会来接机,光只好眼巴巴地守着国内到达口。明知亮的飞机还没有降落,光却像个即将受验的考生,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
晚上20:35分,当看到大屏幕上显示亮乘坐的班机抵达时,光的心脏立刻提了起来,就像只巴西龟般伸长了脖子,不停向到达区两侧出口轮流张望,忽然就有些明□□丝接机时那种翘首以盼的忐忑心情。
等待的时间,对于急性子的光来说实在太难熬了。
他的身体就像块海中舢板,不停地左右摇晃着,看到周围同样等候接机却镇定自若的人群,忍不住连连腹诽,怀疑他们都是临时雇来的水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旅客密集地从到达口往外走。
光的焦躁指数瞬间破了百,简直恨自己没有上帝视角,不能360度全方位监控所有出口。
忽然,他的瞳孔一缩,琥珀色的瞳仁里映出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黑色的衬衫熨帖地着在他的身上,浅灰色的西服外套齐整地搭在他的腕上。即使经过整日的棋赛与奔波,那头被发圈束在脑后的墨绿色长发依旧丝毫不显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