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角:“……”
越智:“……”
和谷却好似习以为常般顺从地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同一时刻,幽玄之间内。
十九路的纵横棋盘上,劫争仍在继续。
曾有棋手这样定义一场棋赛的精彩度——
倘若一场棋赛直至终盘,都未出现过一次劫争,那么这场棋赛定如清汤白水般,寡淡无味。
任何一场精彩的棋局,其对弈过程中劫争不必多,却必能寻得一二。
但像今日这般,竟在一盘棋局中出现得如此频繁而密集,却是少之又少。
往往这边劫争刚歇,那边劫争又起。
此消彼长,循环往复。
而越是临到终盘,每个劫争的输赢便越是关乎到整盘棋局的最终胜负。
特别在此时棋局极其细微的情况下。
下午2点17分。
白240,粘。
当白棋最先抢得盘面上最后一个先手4目大官子,这场已持续14个小时之久的棋赛忽又再次陷入僵局。
检讨室里。
再不似方才那般鸦雀无声。
起初,众人或许还可以耐着性子等待光的应手,但时间滑向第十一分钟时,骚动声便如浪涛般开始席卷整个检讨室。
有人轻叹一声,频频摇头。
有人凑在一起,开始讨论黑棋后续可能动向。
更有人干脆起身,去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上购买咖啡提神。
但无论检讨室内如何不平静,有一点始终未变——
从下午棋赛开始到现在,检讨室内,没有一人说过一句抱怨的话语,也没有一人因为棋赛频频停滞而提前离开。
所有人都在等。
等待着亲眼见证第62期本因坊终回战决出胜负的那一刻。
哪怕此时,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早已自有判断。
光……
心中默念恋人的名字,亮放在桌下的手不由握紧了,整颗心也随之提了起来——眼下,棋局已接近尾声。纵观全局,黑空有88目,白棋也已近86目。凭借方才那处劫争,白棋正一点点拉开目数差距,而此时,盘面上超过4目的官子已寥寥无几。即使是光现在正在与桑原本因坊争夺的这处官子,最后,恐怕也是落入白棋手中……
至此,胜负结果似乎已然揭晓。
可总有什么,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细线无声地拉拽着亮,让他迟迟不愿轻易接受眼前这看似已成定局的事实。
不,一定还有转还的余地。
但会是哪里?
还有哪里……是可行,但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凝神思考间,分针又往前走了两格。
就在这时,不知谁开口说了句:“就这样了吧?”
这本该是一句近乎呢喃的自言自语,散落在漂浮低低讨论声的空气中,却意外地入了所有人的耳。
也仿佛正是以这句“无心之言”为契机,原本压抑许久的检讨室里直如石子投入湖泽,登时激起千层浪。
——黑棋……快要投子了吧。
——这盘棋,可惜了啊。
——就没有其他什么办法了吗?
……
一时间,所有对光不利的言论都开始一边倒地在检讨室上空凝结扩散。
又或许,这样的想法早在棋赛陷入僵局时,就已不约而同地在多数人的脑海里生根、发芽。
只是碍于层层顾虑,都不愿率先捅破罢了。
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目视棋盘,亮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却没有一分是为了自己——
仅仅作为旁观者,自己都尚且不甘至此,更何况此刻正坐在幽玄之间内的光呢?
此时此刻,光正在想什么呢?
他还好吗?
会……
想哭吗?
从未感到如此无能为力。
好像第一次放下原有的骄傲与倔强,满怀希冀地将目光投向自己对坐的父亲。
父亲,您会有什么办法吗?
亮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分明即使父亲有所对策,正坐在屏幕彼端的光也无法听到。
就在看向塔矢行洋的数秒钟里,亮曾试图从父亲的脸上看出些许端倪,却最终还是放弃了。
也许打从心底里,他还是希望依靠自己的力量为光寻得一线生机。
尽管,他的光看不到。
再度将视线转向面前棋盘。
霎时间,眼前的黑白棋子好似被隐形的牵线操控般,无一不按照亮的意志,在他脑中虚构的棋盘上飞快地排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