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暴雪还在漫天飘肆。
从昨天下午16点到现在清晨7点,足足15个小时。
光未合过一次眼。
同行的棋士都早已乘坐航空公司安排的接驳车,先行前往机场附近的宾馆等待通知。
一行五人,就独独剩了光一人执拗地在机场等候。
也曾有人劝说光一起,都被光一一婉拒。
他不可以离开的。
自己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呢?
就像是某种预感,他须得在机场里随时等候。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他必须在今天24点前赶回那个人的身边。
他必须。
使用多年的手机已经热得有些烫手。
是被握出来的。亦是频繁查询与通话所致。
昨晚,刚听闻航班取消时,光还曾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没关系的,不过12月13日而已。
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等待,他或许还可以曲线返回。
可是等到晚上十点时,他的心态终于崩了。
他终于意识到今晚他必将滞留机场的事实。
记忆就就像把双刃剑。
它能令人无限坚强,却也能让人骤然软弱。
环顾一圈到处都是滞留旅客的机场大厅,光的眼前倏忽跑过一个身影。
他看见一个如风一般的身影从右侧飞跑向他的左侧,然后直直落入一个等候多时的宽阔怀抱。
那是数年前的亮和自己。
就在这座新千岁机场里。
可是现在,大雪却阻隔了自己去往那人身边的所有通路。
记忆闪回的那一刻,光终于知了自己内心的脆弱。
他如同战败的武士,低下头,认命般给亮拨去电话。
“喂,是我。”
长时间滴水未进,嗓子干涩得好像冒烟一般。
“嗯,札幌这边暴雪,今天暂时回不去了。”
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一些,可还是被看出了端倪。
“光,我没关系的。”电话那头,他的棋士说,“照顾好自己,不要着急。这么晚了,机场有安排住宿吗?有好好吃饭吗?一定要好好休息。我没关系的,真的。”
“……”
鼻腔不争气地一酸。
亮那个大笨蛋!哪怕你骂我、朝我撒气,也好过你像现在这样对我嘘寒问暖……
“当、当然吃过了啊!还用你说?”
心忽然好疼。
“马上就要去空港宾馆住宿了,不多说了啊!你也早点睡!”
仓惶挂断电话,光颓然垂下手来。
他甚至连对亮说“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的勇气都没有。
“希望”这东西就同记忆般,太过磨人。
在不确定的时候,还是最好不要轻易给得好。
不曾给予『希望』,也就不会『失望』。
尽管这么做,有些残忍。
12月14日。中午11点。
机场大厅内,滞留旅客数越来越多。
又一次从航空公司柜台前无功而返,得到的除却工作人员满是歉意的回答,还有航空公司第三次派发给旅客的一次性餐券——前两次,都被光当作废纸扔进了垃圾箱。
怎么办,要吃吗?
还是吃一点吧。
待光花了十五分钟味同嚼蜡地吃完近二十小时以来的第一餐,窗外的飘雪依旧没有要停息的迹象。
漫长的等待,仍在继续。
下午16点。
昨天原本充满格的移动电源仅剩下2格电。
困意也如同电量告罄般没顶而来。
实在太累了,可是不能睡。
所幸随身行李只有一只书包,光强迫自己在机场里来回走动。
可能在航公公司柜台前晃悠过太多次,当班工作人员已经认得他。
视线每每与他对上,工作人员的脸上总会浮现出恨不能当场土下座的歉疚表情。
还怪有趣的。
轻轻勾了勾唇角。
但本就微乎其微的弧度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
他是真的笑不出来。
面对暴雪天气,如果说他之前还有些愤怒、暴躁情绪的话,那么到了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脾气了。
他投降。他认输。
趁着一位旅客离开的档口,光终于安分地坐在了值机台对面的座椅上。
他已经不求这场暴雪立刻停下,不求航班立刻恢复通航。
他只求上帝可以看在自己如此归心似箭的份上,施舍些怜悯给他,让他至少可以在午夜12点前回到亮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