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问道：“何时了?”
旭凤笑笑：“刚入夜，晚膳刚好，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哪个宫里子夜时方吃晚膳?”
旭凤愣住了。
“莫要再瞒我了，”润玉的眼眶慢慢湿了，“你忘了，我自己亦会把脉吗?”
旭凤的泪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玉儿……对不起……都是我……”
润玉抱住他：“旭凤，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过……这么多年……我已经心满意足……”
“可是玉儿，我好舍不得你……”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旭凤……”
旭凤哭得直打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润玉反而更加镇定一点，将他揽了在怀里，如儿时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过了许久，旭凤停了下来，肿着眼睛道：“玉儿，我决定了，我要跟你一起走，你不要拦我，好不好?”
润玉刚刚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好。”
这顿晚膳他们都没有吃，两人便静静躺着抱在一起，凝视着彼此，直至窗外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将孩子们都叫回来吧。”
润玉轻轻道。
送走了泪流满面的三个孩子，旭凤阖上了殿门。
“该交待的都交待完了，安心了吗?”旭凤走到榻边，握住了润玉的手道。
“怎么可能安心?”润玉摇摇头，“尤其是舒儿，他承继天帝之位，又还尚未成家……天帝之路，乃是一条孤独之路，他身边之人，或因家族、或因私利、或因政见，随时都可能站到他的对立面……就算有狸儿和曜儿帮衬，我也放心不下。”
“他会找到的，那个不计家族、私利、政见，能够陪他走完漫漫神生的人。”
“就如你一样，”润玉忽然笑道，“毫无原则。”
“谁说的，”旭凤握起他手在唇边轻吻了一下，“我也有原则。”
润玉浅笑着望着他：“只不过那个原则是我。”
“嗯。”
润玉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也没有什么病痛，就是一日睡得比一日久，这样过了两个月，渐渐的，润玉一天有大半天都在沉睡，能醒着与旭凤，或者与孩子们说话的时间，就只有一两个时辰而已。
旭凤手头的军务，已全部托了出去，他每日就是坐在润玉榻前，等着润玉苏醒，让他醒来的第一眼，便能看见自己。
只是偶尔，也有例外的时候。
这日，旭凤看润玉闭上了眼睛，替他掖好了被子，方才去了校场，将刚刚想起的那件极要紧的事情吩咐了燎原君后，便匆匆往回赶，恰好在璇玑宫门口与天枢星君擦肩而过。
天枢星君日常负责为天帝拟旨，润玉这是……
旭凤忙奔进了殿内，润玉果然尚未躺下，看见他回来得如此之快，也是吃了一惊，不过片刻后，他又平静了下来，浅笑道：“我刚刚喊了天枢来，拟了两道旨。”
旭凤眼眶有点红：“做什么要瞒着我?”
旭凤原本以为润玉是怕他难过，没想到润玉垂眸却露出一丝窘态来：“我怕你尴尬。”
旭凤有点疑惑：“究竟何事?”
“一道是着舒儿承继帝位。”
“嗯，我知道。”
润玉深深地望着旭凤：“一道……是立你为天后。”
旭凤一惊：“玉儿……”
润玉眼里渐渐有了泪光：“旭凤，先贤殿里，我想……跟你挨在一起……你会不会怪我……”
旭凤含泪笑着搂住他：“玉儿，生前死后，我都要陪着你……”
他的玉儿，从来不信天命，不守成规，却为了他，做了一生最唯心，也最大逆不道的一件事。
又过了半个月，这日，阳光正好，桃树上开出了今年第一朵花。
恰巧润玉这日精神好得很，刚到辰时便醒了。
旭凤照例在榻前守着他，见他醒了便帮他穿好了衣服和靴子。
梳头的时候，润玉忽然递了一物给旭凤，道：“今日不梳冠了，别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