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叹了口气,递过去一个袋子:“我瞧他也是不对劲,是该好好休息。这是我从母神宫中拿来的药材,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症,待他醒了,你让他自己挑着用。”
邝露却没接,她愣愣地看着旭凤,终是忍不住问道:“二殿下,您真的……真的喜欢那个锦觅吗?”您真的不再需要夜神殿下了吗?
旭凤瞬间皱紧了眉。
自从他带锦觅回宫,不知多少人来打听,母神、穗禾也就罢了,现在竟然一个仙侍都要来对他指手划脚。
“此事与你无关,安心照顾你家殿下吧。”
旭凤不悦地将袋子放在身旁石桌上,便转身离开了。
只留邝露瞬间红了双目,一把将袋子扫落在地。
两百年的恩爱竟抵不过半年的俗世相处,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狠心之人!
润玉醒来时已经入夜,他推了邝露递过来的药粥,匆匆去了布星台。
这段时间诸事繁杂,心神不定,已许久未曾好好看过这星台。
今日心中大石落地,就算将五脏肺腑砸得粉碎,至少无需再提心吊胆,能静下心来再观这漫天星宿。
只是看着看着,又不禁想起过去百来年皆有那人陪伴,即便是靠在一起一言不发的时候,这夜幕星河也处处皆为美景。
如今看来,却无一处不是寂寞。
热闹过,方知寂寞滋味。
润玉想,他是真的爱他。
只是这份爱,卑微到骨子里。
他是不得宠的庶子,门庭冷落,无人问津;而他却生来就在人群中央,受万人景仰。
他终日瑟缩在天庭一隅,黯淡无光;而他则如那太阳,光芒万丈,一腔赤诚足以融化他身上所有的霜。
所以即便他们是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兄弟,违天理,逆伦常,他犹豫百年,仍阻不了自己一颗向往他的心。
路是自己选的,事到如今,他没有办法去质问他,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恨他、忘了他,便只能一个人,这样生生地受着。
好在,做不成情人,还是兄弟。
既然他仍愿意将他当做兄长,那他以后便好好做一个兄长吧。
自那日之后,润玉又恢复了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的日子,邝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别无他法。
又过了月余,天后寿筵,那小童锦觅在寿筵上被识破了真身,竟是个花界的女仙,其后又接连引出当年先花神之事,水神实乃其亲生父亲,她的真身实是一朵六瓣霜花,天帝疼爱异常,着以后在天宫常住。
一出大戏,天宫众人皆叹过瘾,旭凤更是高兴不已,唯独润玉愁眉紧锁。
回到宫中,润玉掐了个水系法决,不久,便有一绿衣小神闲庭信步而来,那姿态,好似这天宫是他自家的后花园。
“找我何事?”彦佑丝毫不客气,坐下就自顾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润玉强压怒气:“我且问你,前日之事可是娘亲所为?”
“你怎么不直接问干娘?”彦佑嘟起嘴。
润玉一拍桌子:“我就问你是不是!”
彦佑见他已然动了怒,撇了撇嘴正经答道:“是又如何?”
“你可知,锦觅乃是水神之女,水神对娘亲有大恩,你们差一点就害了他!”
彦佑叹了口气:“那是我们事先不知情,干娘还以为她是天帝那老儿的种。”
润玉双目通红、心痛不已:“你忘了你们是如何答应我的?!”
彦佑一下子站了起来:“答应你什么?!干娘只答应你不会再对旭凤出手,可从来没说过不再报仇。你也不要口口声声‘你们你们’,润玉,那也是你的仇!若不是旭凤涅槃失败,你恐怕至今也找不到洞庭湖,也认不回娘亲。你跪着求干娘放过仇人之子的时候,可曾料过有今日?现在六界皆知火神殿下倾心于锦觅仙子,且已经跟水神提了亲,你再看看你,简直就是个笑话!”
润玉没有说话。
彦佑见他面色煞白,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又坐下来默默喝茶。
“我告诉你,干娘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猜她下一步怕是要对旭凤不利。”
润玉猛然看向他:“不行!”
彦佑看他那个紧张样子,又叹了口气:“你跟我说没有用,你得自己跟干娘说。再说,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要维护于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