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自歌见润玉这样,心下叹了口气,难怪当初这人随随便便就用五片龙鳞来跟自己交换,原是根本不觉得这龙鳞有多珍贵,当即委婉地提醒道:“我这边有不少东西可以去交换,你要是只有龙鳞可以交易,不妨便宜便宜我,先跟我换些寻常些的东西。”
经叶自歌这略带别扭的提醒,润玉也明白了过来。应龙通天彻地,行云致雨,自天地初生便极难寻遇,太微已逝,当世除去飞升上清天的,真算起来,倒只剩下他这一尾应龙。物以稀为贵,更遑论这龙鳞又是炼丹炼器绝佳的天材地宝,其价值可算得上有市无价。
“好。”润玉应下后,继续跟在叶自歌身后,只是心中思绪百转,看向叶自歌的背影的目光亦是复杂,早已不见方才对那阆英派弟子的温和。根据这三个月的观察和推测,似乎有些答案已经跃然纸上,只是润玉一时还不能断定,也推测不出动机。
润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只听得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地恶意,“哟,看看我遇见谁了,这不是天一派高功叶自歌叶道长嘛,这可是昔日你我拍马不及的人物啊,啧啧啧,怎么如今落魄成这副模样了。”
润玉抬眼望去,只见几个身着同样石黄纹白底的道袍,手提长剑,不知何门何派的弟子围在了叶自歌身前,出声的是一个身材粗矮,眼宽鼻塌,站在最中间的一个男子,话音落下,其他几人也纷纷应和,哄笑出声。
叶自歌面色一沉,星目含怒,厉声道:“滚开!”
“多年不见,叶道长脾气见长啊。想当初我也登山求道,希望能拜入你们天一派,可惜你们眼高于顶,看不上我。没想到没过几年,你们天一派作恶多端,连上天也看不下去,特意降下天罚。我说你小子侥幸逃过一劫,还当自己是个人……”
未等男子把话说完,叶自歌就一拳打到男子脸上,力度之大当即见了血。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天一派这等百年门派,根基深厚,为人界修道门派执牛耳者数十载,自是引不少宵小觊觎,每年登山求道者众,资质平平或心术不正者,自是难登山门。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昔日高高在上的门派如今横遭天谴,惨遭灭门,心胸狭小,品行卑劣之徒自是要落井下石,狠狠踩上一脚。天一派天谴一事,对叶自歌来说就是龙之逆鳞,平素提及都要生出几分戾气,又岂容鼠辈如此恣意编排,妄加嘲弄。
“他娘的!你还敢动手?!”男子吐出一口血沫,抚上瞬间肿起来的面颊,目露凶光,就这么招呼其他几人和叶自歌当街打了起来。
灵力受此地阵法限制施展不出,便只能比拼拳脚功夫,叶自歌虽武艺高强,但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身上就挂了彩。润玉见状正要上前帮忙,就听得一声清冷的声线从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惊讶:“自歌!”
易市鱼龙混杂,来买卖的人六界都有,争执起来拳脚相加也是常有的事。原本叶自歌这儿细小的骚动并没有引起其他人过多的关注,但同为修仙门派,天一派世交琼羽派也派了不少弟子前来,恰巧正在附近,闻听动静后有弟子好奇一看,当即一眼就认出了先前常去琼羽派的叶自歌。而此时出声的,正是闻讯快速赶来的琼羽派大师兄,明见道长曾提起过的,叶自歌曾经的知己之交——萧玄。
“是萧玄。”
“琼羽派我们可惹不起。”
“快走快走。”
那伙挑衅嘲弄之人,本就是欺软怕硬之徒,如今见琼羽派萧玄领一众弟子围了过来,要给叶自歌撑腰,当即停下拳脚,捂着伤口,灰溜溜地走了,连狠话也不敢再撂下一句。
叶自歌在听见萧玄声音后就停了手,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脸上挨了一拳,颧骨处青紫了一大块,衣衫也有些凌乱,叶自歌调息着因为打斗而剧烈的呼吸,挺直了脊背,既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润玉在一旁默默站着,目光移向出声之人,只见萧玄身着和明见道长同款的黛青纹白底道袍,头戴白玉冠,身后同样背了一个剑匣,眉目清隽,唇红齿白,气质清冷,容貌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满头华发却是分外扎眼。
“自歌。”萧玄又唤了一声,见叶自歌还是不肯转身,微微蹙了蹙眉,平静地质问道:“这么多年,你竟是一点消息也不肯透给我,若非前些日子师叔跟我说遇见了你,我都不知道,你是否还在人世。现在我们在此遇见,你还要强作不识吗?当初落拓不羁,萧疏轩举的叶自歌,却是连故人都不敢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