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瑜无法说下去。
卫丞季背手而立,淡淡“嗯”了一声。
是因为镇北侯知道了苏长瑜是他的亲生儿子。
苏长瑜的声音有些沉,“他怎么知道的。”
卫丞季掏出三封信交给了苏长瑜。
字迹清秀,出自女人之手,第一封叙述的是青梅竹马的缱绻情意,女子要进宫,想要不管不顾和心上人私奔。
第二封是心灰意冷,一入深宫深似海,哪里是不争宠,是根本不喜欢皇上,肚子里有了孩子,孩子的父亲却抛弃了她。
第三封却是央求那个人护孩子周全。
苏长瑜的手微微发抖,卫丞季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三封,是假的。”
苏长瑜的母亲至死都没有原谅镇北侯,后半生沉浸在爱情的心凉中,连孩子的死活都不在意,怎么还可能会去央求。
苏长瑜说,“我知道。”
没有第三封信,怎么能得来镇北侯的愧疚。
曾经为了权势放弃心爱的女人,如今权势到手了,总该讨一些利息。
“师兄,你会这么做吗?”苏长瑜抬起脸,认真地问道。
像镇北侯一样。
卫丞季想起小姑娘的脸,腰间被她挂上没多久的平安珠还留着她的温度,“不会。”
苏长瑜明知道是这个答案还要问,如果卫丞季爱权势,那个位置,卫丞季是坐的上去的,哪轮得上他。
“我比你母亲幸运多了。”卫丞季小时候见过苏长瑜的母亲,性子太柔弱,又重情,适合被人专心致志地护着,在吃人肉的皇宫根本活不下去。
果然也不出所料,香消玉损,那时候苏长瑜刚成为他的师弟。
卫丞季当年第一次见苏长瑜,苏姓,来自京城,是起过杀了苏长瑜的念头。
可小时候的苏长瑜缠人的厉害,哪有现在冷静的模样,一个爹不疼娘不爱,一个没了爹娘,白蓁蓁太小,苏长瑜只会跟着他,一时间卫丞季下不去手。
后来,苏长瑜的母亲去世,病怏怏的皇三子偷偷躲起来抹眼泪,差点没哭咽气。
是同病相怜吗?
小时候的卫丞季想,他从没哭过,可看着哭的那么丑的苏长瑜,他真的看到了自己。
一个人的错毕竟不能延续在子女的身上。
苏长瑜病好之后就回了皇宫,一下子就成长起来,懂得隐藏起自己的光芒,继续装做病秧子,他母亲只留下一个丫鬟,告诉他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之后就疯了。
苏长瑜心灰意冷,连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该恨他的母亲,还是该恨连是谁都不知道的父亲。
以前还曾因为皇上不喜欢他而伤心,苏长瑜想,那淡薄的东西原来连亲情都不是。
后来用些法子也就知道朝堂上大名鼎鼎的镇北侯是他父亲。
苏长瑜黯淡地笑了笑,不知在嘲讽谁,“他现在倒想起来弥补她了。”
卫丞季等苏长瑜冷静下来,将一封名单交给他,“这些都是对苏阵忠心耿耿的人,找些机会,对这些人做些手脚,给苏阵扣上谋反的帽子,人证物证都要有。”
苏长瑜接了过来,点头说了声好。
他打开看了一下,放在身上,抬头向卫丞季道,“在你成亲之前,我会做好的,将苏二拉下马。”
卫丞季回答,“不必,不要操之过急,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总归影响不到那日的成亲。
成亲之后,谋划了这么久,只剩个收尾,也不怕再影响到小姑娘身上。
苏长瑜走后,卫丞季坐了下来。
望着被留下来的三封信,沉思了一下,让封效将信送到了镇北侯府。
一时间整个空旷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端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中的平安珠,思绪却飘的有些远。
快结束了。
被儿子们接连不断地背叛,坐上位置的还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还有比这更大快人心的吗?
这些,都要让那个人体会到。
坐了这么多年浸了齐家的血的位置,也该跌下来,尝一尝众叛亲离,生不如死的滋味。
八月二十四日,皇上罢黜左都御史刘松,是第一次对二皇子的人动手。
苏阵握了握拳,忍住了据理力争。
谁让刘松大肆宣扬自己是二皇子的人,在京城凭着自己的官职砸了一家百年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