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年前。
龙生九子,子子不成龙,各有所好,故而素来便有“龙性本淫”的说辞,盘古对此向来是嗤之以鼻,只因应龙并非是华胥的一双儿女所造,而是由盘古的筋脉所化,鸿钧却总是喜欢借此嘲笑盘古,说他外表看起来正经,骨子里却是个老色鬼。一日,鸿钧闲来无事,又拿这件事来调笑,“鸿小子你可敢与老夫打个赌?”“赌什么?”“就赌这龙性,老夫算过,天帝太微未来的长子必是一条应龙,若是他能一生痴情一人,便是老夫赢,你以后不许再在老夫面前胡说八道,若是他不能,便是你赢,以后无论你说什么,老夫都不再过问,我们就赌这个,你敢不敢?”“有何不敢?”
“盘古叔叔将自己的一滴心头血融入了还是胎儿的应龙体内,又将母亲发簪上的霜花投于佛祖座下净莲腹中,为他二人设下情缘,岂料鸿钧师兄不甘认输,从中捣乱,以琉璃净火为魂,红莲花瓣为身,自身精血为引,造出了一只火凤,借荼姚之腹降生,横插一脚,生生打乱了命定的因缘,方酿成今日的恶果。”
“胡闹,盘古这个老不休,鸿钧不懂事,他也不懂事吗?几亿万年白活了不成。”华胥怒上心头,一掌将手下的石桌拍裂,他们怎可因自身一时的意气之争,陷六界于毁灭的边缘?
当年,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斗法,共工落败,一气之下怒撞不周山,天柱倾塌,生死存亡之际,女娲炼出了五彩石,补好了天幕,重建了天柱,拯救六界生灵于为难间,却甚少有人知,五彩石分别是由白虎的骨头,玄武的龟甲,青龙的鳞片,朱雀的尾羽,以及麒麟的眼睛炼化而成,千万年来,靠着吸收本源灵力来巩固天幕,最后一条应龙身归混沌,青石失了灵力本源,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到时天幕再度破裂,六界将要面临灭顶之灾。
面对华胥的责备,鸿钧自知闯下大祸,若六界当真就此覆灭,那他就是六界的罪人,罪孽万死难赎。盘古沉吟半晌,挡在了鸿钧身前,将目光移向华胥,“此事因老夫而起,不能全怪鸿钧,青石并不会即刻失去作用,我们还有时间,华胥妹子,看来只能用‘那个’了。”
华胥紧皱着眉宇,“就算用那个,也无法将时光回溯,结局仍旧是不可逆转的,应龙终将身归混沌。”“能留下后代也是好的啊,应龙与霜花本就有宿世情缘,再加以引导,只要鸿钧不再捣乱,应该不成问题。”
“也只能这样了。鸿钧,你小子这段时间好好地面壁思过,再敢捣乱,我就扒了你。”
“……是。”
第二章:
世人都道神仙好,
惟有名权忘不了。
九重云霄,仙音渺渺,琼楼玉宇,烟雾缭绕,数不尽的层楼叠榭中,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两座巍峨庄严的宫殿,一座鸿图华构,瞻天恋阙,四周隐隐有龙气环绕;一座飞檐反宇,丹楹刻桷,殿内遍植的梧桐更显清贵绝伦,这便是天帝的九霄云殿和天后的紫方云宫。六界中最为尊贵的两位天神,金龙金凤,龙凤呈祥,本该是一对佳偶天成,怎料龙性本淫,太微少时曾在佛祖面前修行,三千佛法入耳,却独独堪不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言。
紫方云宫以北,九霄云殿以东,有一碧瓦朱甍,称“璇玑”,乃整个天界最为清冷孤静之地,便是最寻常的小仙娥,若是无事,也不愿轻易踏入,只因这里禁锢的是天帝年轻时留下的一笔风流账,是天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几日,璇玑宫大门紧锁,夜神一步都不曾出过璇玑宫,布星台也未去,布星挂夜之责统统扔给了酉月仙子,大有撂挑子不干的架势。
夜神玩忽职守,狼子野心的传言日盛,天后每日三省天帝,夜神不臣之心渐露,若不严加惩治,天帝威仪何在,天规律法何存,而风暴的源头此时正浸在星辉池中,丝毫不关心天后又给天帝上了多少眼药,润玉半倚在星辉池边,以手支头,巨大的龙尾跃出水面,水花飞溅,落在碎银一般的鳞片上,倾斜的月华下如同蒙上了一层银纱,泛着柔和的光芒,硬是把漫天的星辉都映失了色。
润玉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牌,通体纯白,背后有一月牙形凹槽,逆鳞镶嵌其中,底部系着一条串了两颗明珠的银色流苏,举置在月光下,玉牌愈发显得莹润如酥,内里似有光蕴流动,这玉牌已在他手中待了多日,他却始终无法辨识出这玉牌的材质和出处,也曾尝试着用灵识探查玉牌内部,却险些被吞噬掉,在润玉的认知里,六界中并没有哪一族已经强大到可以吞噬灵识,连天帝都做不到,莫非这物什来自六界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