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十五,忘川之畔,故人相侯。”宛如故友叙旧一般的几句话偏偏写在了战书上,都道是字如其人,润玉的一手魏碑行体自成风骨,面前这十二个字彰示的则是力透纸背的凌厉狂放。信手执起殿内照明用的葳蕤明灯,取下琉璃灯罩,将战书的一角引燃。
黑红色的书信瞬间被离火吞没,化为了一撮青灰。
一寸相思一寸灰,那么三寸呢?又是多少相思?
润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御案上的三寸灰一点一点被风吹散。
邝露端着一个托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殿内,将盘中的一盏清茶奉于桌上。
快要到换防的时间,破军却丝毫不敢开小差,看着不远处由远及近的两个人影,禁不住满脸疑惑。
“上元仙子,你刚刚不是才从外面回来吗?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你说我刚刚才从外面回来?”
“是啊。”
“不好!”邝露心中一颤,拔腿就往九霄云殿赶,什么风姿仪态全都顾不得了,锦觅和破军紧随其后。
九霄云殿里空无一人,御案上摊放着一册打开的奏本和半杯饮过的清茶,笔上的朱砂还未干。
嗅着空气里残余的一丝淡淡地魔气,邝露几乎咬碎一口牙,魔尊,果然是他。
破军恨不得当场自刎谢罪,他居然把魔尊给放了进来,还让他掳走了陛下。
三个人里唯一比较镇定的就是锦觅了,“邝露,你别急啊,凤凰他现在虽然有点疯,但是小鱼仙倌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我保证。”
“这样吧,你去找你爹,我去找我爹,大家商量看看啊,怎么把小鱼仙倌救回来。”
邝露死命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掉下来,“这件事不能明目张胆的办,大战在即,陛下却失踪了,一旦传扬出去,定会让军心不稳,我去洞庭湖把彦佑找来。”
贪狼星君突然闯进殿内,看着殿内的三人,不由得动作一滞。
“怎么了?”邝露平复了一下心情,如今陛下不在,天界的局势一定不能乱。
“鸟族动乱,穗禾闯入翼缈洲,杀了现任族长隐雀,带着整个鸟族欲投往魔界。”
“什么?!”
穗禾自婚礼那日过后便失去了踪迹,遍寻不获,润玉任命隐雀当了鸟族的新族长,比起穗禾,隐雀显然更好掌握,不是没想过穗禾会报复,可是怎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还有……”
“还有什么?”邝露几乎是吼了出来。
“七杀星君传信,忘川魔气大涨,魔界新增兵马七万,陈于忘川。”
禹疆宫内,旭凤小心翼翼的将怀中昏睡的人放到床榻上,帮他取下头上的玉冠,让他好躺得舒服一些,将玉冠放在手里掂了掂,这么重的吗?
带着薄茧的手在润玉脸上流连,“既然醒了,何必装睡呢?”
进入禹疆宫的那一刻,旭凤就察觉到润玉的呼吸有了细微的变化。
“你给本座喝了什么?”
“不过是一杯清茶加了些许煞气香灰,就像天帝陛下曾经对废天帝做过的一样。”
目光触及润玉唇瓣干得出了血,旭凤站起身去倒了一杯茶,重新回到床前,将人扶起来靠在怀里,把茶杯送到润玉唇边。
“放心,没毒,需不需要本尊先喝给天帝陛下看看?”
“你到底想做什么?”润玉此刻浑身绵软无力,只能任由旭凤作为。
“本尊想做什么,天帝陛下很快就会知道的。”旭凤在润玉耳边轻声说道,若非那双凤眸中不带半分温度,倒真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卧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黑衣的穗禾,鬓边插着旭凤赠予她的那只金色的寰谛凤翎。
“尊上。”言语间恭敬非常。
“都准备好了吗?”
“回尊上,都准备好了。”
“好,你先出去吧,记得把消息放到六界,本尊要六界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是。”
穗禾领命出去了,润玉费力的抓住旭凤落在床榻上的衣袖,“准备什么?”
旭凤勾起嘴角,“自然,是准备本座与天帝陛下的大婚了。”
一边下战书,一边把人偷过来成婚,这是一只精分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