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重复这么多遍吧。
看来她真是被芥川那份执念烦得不轻。或许正因为有所共鸣,所以才更进一步加深了Saber内心急人所急的焦躁。皋月再次认识到了“莫德雷德卿真是一个好人”。
“但是,其中也有一次——我看见了不同的风景。”
“……?”
真意外,这牢骚似乎还有下文。
“是以破败的街道为背景,站在台阶上朝下俯视的女孩子。头发很长、穿着白衣服,一边走一边回头,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感觉她就快哭了似的……”
Saber抬头注视皋月,翡翠般清澈直率的眼瞳反射光芒。
“——那就是你吧?”
“街道、台阶,长头发……”
皋月搜罗记忆,稍加思索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应该是吧。芥川学长还在贫民街的时候,我就经常从教会跑出去看他,然后一个人登上台阶离开。”
“果然没错!那,你们还真是认识很久了啊。”
话虽如此,那也决不是什么愉快的邂逅。
出身于贫民街,自记事以来就没有父母、与同为孤儿的孩子们相依为命的芥川,是个异乎寻常的冷漠少年。那宛如死水般平静无波的面影,既不为生而欢喜、也不为苦难而悲伤的空虚眼神,对皋月来说就如同揽镜自照一般,有种无法置之不理的熟悉。
即使没有意义。
即使没有希望。
即使枯涸的内心,绝对萌发不了生而为人的感情。
——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努力地活下去呢?
面对当时尚未被自己称为“学长”的芥川,年幼的皋月曾经如此发问。
——我不知道。
芥川说。
不知为何而生,只是因为出生了所以活下去。明知活着只有痛苦,明知每一天都是周而复始的地狱,却也从未放弃挣扎。
比起意志,更接近于兽类的本能。
“现在想起来,学长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叫做‘无心之犬’吧。第一次听见大人这么痛骂他,我真的吓了一跳……”
“嘁,那些人还真夸张。所以你的反应是?”
“我吗?我说‘太好了,我也没有心’,感觉自己第一次交到了朋友——”
“……哦,那你很棒哦。”
Saber无力地翻了下眼睛,“Master听见这种蠢话应该很开心吧……”
“我想也没有。”
皋月有些怅然若失地皱起眉毛,“因为他根本不理我啊。即使我提出邀请,学长也一次都没有登上过离开贫民区的台阶,就只是一直……一直站在台阶底下,仰望着外面的世界而已。所以,我才经常跑去见他……”
但即使是如此无意义又多管闲事的举动,也在某一日唐突地宣告了终结。
因为所有人都死了。
孩子们误入犯罪者的交易现场,因为“灭口”这种单方面的残暴理由而遭到杀害。幸存的芥川为了复仇决心孤身赴死,也就在此时遇见太宰治,造(太)化(宰)弄人之下,经其劝诱成为了港口黑手党的一员。
而辗转得知这一切的皋月——
“当时我怀疑学长被绑架,真的非常担心。所以……我就和以前一样,【到黑手党去见他】了。”
“啥?等等,‘去见他’是指……”
“从正面打进去啊。我又不懂其他方式。”
“不是吧你?!!!”
Saber就像被人迎面揍了一拳似的高喊起来。随即她又仿佛猛然省悟了什么,一脸懊恼地犯起嘀咕:
“糟了,我是不是对间桐樱太苛刻了啊。亏我一心以为她无理取闹,但如果你真的为了Master干过这种蠢事,那Master不就是活该……”
“?为什么我犯蠢会变成学长活该。总之,我也算是放开手脚大闹了一场,直到太宰老师出面告诉我学长是自愿留下、学长在这里能够获得意义,我才放心离开。虽然感觉老师不像个正经人……不过,当时我真心觉得‘太好了’。”
太好了。
与我相似的你,从此目光有了焦点,不必再凝视着那片与我相似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