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月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清脆的水花声响,接着便有道颀长人影自湖边冒了出来。
“……?”
那人现身得委实过于自然,以至于皋月一瞬间有种错觉,仿佛他本就是那片清澄湖水中的一部分,譬如游鱼鹭鸟,或是一枝迎着日光笔直挺立的荷花。
但那毫无疑问是个人。从体型上来看,是个男人。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还是个没穿衣服的男人。
“…………”
有那么十几秒钟,男人背对湖岸没有转身,皋月也僵硬在原地寸步不移,只是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那道瘦削而挺拔的背影。他的头发与肤色一样,是明亮到耀眼的纯白。
“深、深町同学!”
最后还是敦头一个反应过来,“那搞不好是来……来游泳的人,你还是不要盯着看比较……”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皋月这才回神,扭头朝他投去满载困惑的一瞥,“我为什么不能看?因为是异性的裸体吗?的确,裸体可能会刺激生物的交|配冲动引发问题,但这一般多见于男性。况且,我迄今为止从未体会到那种冲动的存在,就算看见也没有什么……”
“哇哇哇不要再说了!总觉得我今天从深町同学口中听见了好多不该听的话,对不起我一定全部忘记!!”
“???”
皋月正兀自不解,湖中静默凝立的男子听见人声,便以堪称优美的洗练动作甩去了发上水滴,然后——
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特写一样。
缓缓地、有如吐息般自然地,他向皋月转过了身。
“————”
视线交汇那一霎间,皋月立时感觉到雪崩一般汹涌厚重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像是要将胸腔撞裂之后一跃而出。
不知如何形容。
亦或许,是以人世间的文字根本无法形容。
细长秀逸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嘴角肃穆紧抿,目光如枪尖雪亮,白发修饰着线条流丽的清瘦脸庞。
如果像这样一一拆解开来,倒还可以粗糙简略地叙说几分,但若要详尽完整地描摹则是绝无可能。
映入视野的那副面容,就男性而言实在太过昳丽,但若要说是女性,那又未免飒爽刚毅得太过一目了然了。
就在此刻,皋月耳边也响起了Lancer诚恳而紧迫的声音:
“——吾主,请您退后。”
光芒一闪,手持鲜红长|枪的Lancer转换为实体,像是要庇护身为御主的皋月一般阻挡在前。
“初赛期间您似乎还无法读取情报……不过,那个男人毫无疑问是Servant。以我的直觉与经验来看,此人绝非善与之辈,还请您切勿接近。”
“……果然、吗。”
那是英灵,而且绝非泛泛。即使在古今浩如烟海的英雄名册之中,这名Servant也必然能够占据浓墨重彩的一页。
——这一点,皋月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就明白了。
即使如此,她依然无法对他产生丝毫恐惧或敌意。这不仅是因为英灵那超越人种与性别的美丽,更是因为她本能地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与她一脉相通的灵魂性事物。
“等一下,Lancer。”
听凭本能指引,皋月沉声制止了摆开战斗架势的枪兵。“眼下没有与其他Servant发生冲突的必要,一切都等我与凛会合、商议作战方针之后再决定。”
“但是Master,那名Servant过于危险……”
“那么,Lancer确信自己能够胜过他吗?”
皋月直截了当地提问,“如果你有充分把握,我是不会阻止的。顺便一提,所谓‘充分’是指成功率超过90%——毕竟对我来说,在考试中取得90以下的分数都与挂科无异。”
“这……”
这标准也太高了?!而且太不尊重考89分的人了!!
Lancer一时两难,面露踌躇不决之色。抓住这一空隙,湖中不知何时以魔力编织起铠甲覆盖全身的英灵轻挑眉睫,从容镇静地开口道:
“感激不尽。我现下也无战意,若是可以,我有话想与那边的魔术师一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