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匾额在郡王府和国公府落成后都被置于正堂之上供后人瞻仰。可诸位想一想,这些御赐的匾额就仅仅只是供人瞻仰供郡王府后人国公府后人自傲自骄之用吗?”
“当年太/祖皇帝征战天下,经过数年艰辛才有了大周,开国之初就册封了四位郡王八位国公,这十二家人为大周开国在数年战争中为大周牺牲掉多少人,诸位心里都清楚吗?”
林涧沉声道,“除却皇姓萧家,有卷宗可查,这十二家为大周开国一共牺牲了一千四百三十七人。这些人皆是各家本支分支的子孙,并不算上家人及招募的兵士在内。若是要算上家人及各家兵士,那便以万数来计,字数更是尤为可观了。”
“为天下太平,穆郡王府上本支一脉几乎全部牺牲,最终只剩下一脉单传,穆家一门就牺牲了七十八人,这些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御赐匾额,就仅仅只是给你们看一个开国功勋之家吗?这御赐匾额,告慰的是牺牲掉的那些英灵,不是让郡王府国公府的后人以此提高自家地位,好像开国功勋之家就真比旁人了不得了。”
“了不得的那些人,是牺牲掉的各家先祖,不是他们那些躺在功劳簿上碌碌无为的子孙!”
林涧掷地有声的一番话,众臣皆默然不语。
不远处的水溶却含笑看向林涧道:“林御史这番话着实让我等汗颜。不过林御史真是有心了,这些陈年往事,我们本以为旁人都忘了,却不料,还是有人记在心上的。”
林涧看了水溶一眼,方肃容道:“郡王,我家武事起家,我爹半生征战,我年轻,但自十六岁起,也在皖南军中混了三年。我从小最崇拜大英雄大将军,耳濡目染之下,自然都是记得的。”
“莫说当年开国牺牲掉多少人,便是从太/祖皇帝起至当今,大周经历过多少战争,得胜多少回,失败多少回,谁人领兵,谁人为敌,进军路线为何,中间情形如何,种种卷宗记录我都看过,也都记在心上。我就是干这个的,我敬重英雄,敬重为天下太平付出性命的英雄,但这里有些人,根本不配开国先祖们抛头颅洒热血为他们所争取来的家族荣耀!”
第63章
众臣听见林涧这番话, 虽然神情各异,但大多数的人都在顺着林涧的话思索。
只是林涧这些话对四王八公那些人不友好, 他们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水溶含笑道:“我就说林御史是个有心人。圣上给了林御史自辩的机会, 林御史却说了这样一番话。这知道的是林御史犯错, 不知道的听了林御史这番话, 还以为今日朝会群臣控诉的是我们这些人呢。”
林涧也笑:“郡王这话也真是有意思。我是犯了错,可我有说过不认错吗?圣上既然允了我自辩的机会,那我自然是要将我的所思所想说清楚。不然,谁会无缘无故吃饱了撑的跑去砍断太祖皇帝御赐的匾额呢?我又不是嫌命太长了。”
“难道,只准某些人欺人太甚,还不许有人拔刀相助戳穿伪装吗?”
水溶淡淡笑道:“欺人太甚者自有圣上裁定。林御史又怎能自己做主呢?”
林涧面上的笑意冷了冷,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水溶,毫不客气的讽刺他道:“原来郡王也知道但凡有事该有圣上裁定不该自己私下做主。看来郡王当真是长进了,昨天那一顿板子没有白挨啊。”
“若是人人都能有郡王这样的觉悟, 犯了错就自己进宫到圣上面前认错求罚, 那下官又何必再为开国先祖们愤愤不平惋惜不已呢?”
水溶昨日去过荣国府后, 又赶着去了宫中。鹡鸰香串的事情承圣帝确实知情,也对水溶将鹡鸰香串随意赠人的行为非常的不满,承圣帝想要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因此对水溶的惩戒也没手下留情。
即便水溶自陈有罪自请受罚,承圣帝也没有网开一面, 而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顿板子。
按理说,水溶昨天挨了打,这打他的人得了承圣帝的亲口吩咐也没手下留情, 水溶身上伤的挺重的,可他想到今日朝会上,群臣必会控诉林涧砍断太/祖皇帝御赐匾额,水溶不亲眼看个结果便不能安心。
遂在回府后用了最好的伤药涂抹伤处,休息了一晚上后伤处好了许多,可再好的灵丹妙药也不能让人在一夜之间就恢复如初,因此,尽管水溶尽量控制,但他行动坐卧仍旧有那么一丝不自然,有时候牵扯到伤口,还会疼得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