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和林涧当然知道林黛玉的病症绝非齐耀方才在屋中说的那么简单,母子俩都正了正身子,望着齐耀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齐耀这才捻须道:“三公子的人寻到老朽时,老朽实则并非动心要来,毕竟,老朽在江南行医多年,林姑娘这样的病症,老朽是见过的,并不怎样稀奇古怪。只是观过三公子的书信,信中有写那林姑娘幼年所遇一和尚所说的话,讲林姑娘此生不见外人不伤心落泪,这病症才有痊愈的时候。说句实在话,便是这玄之又玄的箴言叫老朽动了前来一观的心思。”
“林姑娘这样的病症,多是后天所有,极少极少的人是胎里带来的。可老朽给林姑娘诊脉,又观林姑娘的面相,倒也瞧出是她先天带来的不足之症。可是这不足之症,倒也确实与别个不同。”
“只不过,老朽是个大夫,只懂得病症病理,却不大通那些玄学命理。只是这些年阅人无数,也能看出一二端倪来。要治这病症是一回事,但这是后果,暂且不提。今日,老朽须得将这前因同老夫人和三公子说透了,才能提这病症之事。”
齐耀说的口渴,端起茶盅来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然后提起茶壶又给自己斟了一盏热茶后,伴随着清幽茶香,齐耀才又缓缓开了口。
“老朽方才问的细致,而关于林姑娘幼时的事情,想必老夫人和三公子知晓的更清楚。林姑娘这是从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而据方才老朽的问话可知,林夫人也是身子不好早早去世,想来林夫人在世时身子便不是很好,这母体不甚强/健,自然会致使孩子的身子骨不大好。老朽观林姑娘的气色神态,自有一股怯弱之态,这显然便是脏腑虚弱的表现。”
“方才林姑娘也说了,幼年时,她同其父其母在一处生活,其父,也即是林公如海,老朽对这位林公也是有所耳闻的。林公重视林姑娘的身体,多教她养生之术,又据林姑娘自己所言,幼年时身体虽不大好,但从不曾大病过,家里的饮食起居都颇有规律,因此也没有什么多愁善感爱哭心重的毛病。由此可见,那个和尚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见得就全是疯话。”
齐耀捻须叹道,“只是后来骤逢变故,林姑娘不得在林公身边安居,被送入荣国府中随其外祖母居住。”
“老夫人,三公子,老朽虽只在江南行医,可这都中距离江南不甚遥远,都中乃大周都城,自是比那江南烟雨之地更加的繁华富贵。这等富贵风流的地方,莫说是那四王八公开国功勋的府邸,便是寻常大户人家的饮食起居又哪有不精致奢华的呢?如此,便是诱发林姑娘身上病症之所在了。”
第115章
此时林黛玉不在跟前, 他们又是出了屋子穿过门廊到隔壁屋子来说话,也不怕话说出来会被林黛玉听见。
况齐耀是大夫, 为将病症治好, 自然是要前因后果都同乔氏和林涧说清楚的。
齐耀方才将林黛玉在荣国府的生活问的十分细致。林黛玉七岁左右入荣国府, 在荣国府生活了将近十年的时间, 这十年时光是如何过的,齐耀是需要知道的。
毕竟,也就是在这十年时间中,林黛玉的病症才渐渐加重的。
齐耀道:“林姑娘心思细腻,纵是在外祖母家里住着,瞧着也是一时一刻不肯放松的。那荣国府如今是败落了,可从前也是权势滔天的大户人家,府上的公子小姐自然也都是有规矩的,林姑娘住在那府里, 自然比不得家里自在。饮食起居皆要入乡随俗不得自己做主, 再加上又是客居, 这府里人多嘴杂的,想来说闲话的人也是不少的,经年累月的, 便是心再大的人也难免入耳入心,更何况是这般年轻的小姑娘了。”
齐耀平生行医也算是见惯了世间无数波折事了, 可这位老爷子的心倒是不曾越来越硬,反而愈加柔软,说起林黛玉的病因也是唏嘘不已。
“这心思重的人表面瞧着好好的, 可是背地里一件事儿总要在心上揣度个四五遍方才罢休,要是不肯行差踏错,那就得时时刻刻都小心谨慎着。这原就是先天不足的身体,像这样天天忧思悬心,又怎么可能不生病呢?”
齐耀说到这里,乔氏听着连连点头。
她是深有同感的。
记得那年月里林鸿伤了腿,后来又出现了一系列的变故,是的林鸿不得不隐退都中,居于西园,在那么一段不问世事的时日里,林鸿的性情有了些变化,便是日日忧思悬心不得开颜,那会儿林鸿的身体就不大好,一个月里总要病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