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听了人就在车上的话,更是惊奇,忙将院子里的人都打发下去,亲自掀开帘子请李昭下车。李昭身上原来那件沾满了鲜血的衣裳已经换了下来,此刻穿的是一件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长袍,系一条暗紫云纹的腰带。正襟危坐的时候,倒看不出来受伤的样子。
但一下车,便暴露无疑了。
见到李昭受伤,林如海又是诧异又是惊吓,终究还记得现在是在外面,不可随意泄露圣上的身份。遂忙亲自扶着一直让到屋内主位上坐下,才“噗通”跪倒,行了君臣大礼,口称万岁,跪下请罪。皇帝在扬州地界受伤,不管治安一事该不该他管辖,他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一边请罪,一边又命黛玉跪下行礼。
听到圣上被刺的消息,林如海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圣上如今虽受了些伤,人倒没事,不然扬州城这些上上下下官员的脑袋恐怕都将不保。
想着,林如海便要出去加派人手,将如今他们所在的院子保护起来,免得再有刺客。
李昭道:“林卿且慢。那些刺客都是死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无缘无故的要在这里加派人手,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有鬼,让他们循着踪迹找来吗?倒不如该怎么样仍怎么样,暗地里命下人看护好门户,别让人知道朕在你这里,也就没什么了。便是他们怀疑,恐怕也不敢到你巡盐御史府来挑衅。”
他虽然说的有理,不过林如海可不敢那圣上的安全开玩笑,仍打算在隐蔽处加派些人手。圣上受了伤,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治好伤。
他打算一会子让人去请个相熟的好大夫来。
黛玉的两个教引嬷嬷都是出自宫中,对宫中的规矩礼仪十分熟悉,自上次圣上赐物之后,两位嬷嬷怕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或者将来林如海进了京,黛玉身为其独女,便是进宫见那些贵人们,也不是没有可能。她们是教导黛玉规矩礼数的,万一到时候黛玉失了礼数,在贵人们面前丢面子不说,便是她们也没有脸面。因此,倒将宫里的规矩礼数,怎样面圣、怎样接旨,见了什么级别的人该行什么礼等都教了一遍。
黛玉规规矩矩行礼,不骄不躁的样子,看在李昭眼里却是十分难得。
“林卿家,你倒是养了个好女儿。”他道。
平日里那些皇子皇女们见了自己还常常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更别说第一次面圣的那些世家子弟,还都是家族中的优秀子弟呢,能像模像样的行完礼的便不多,闹出过许多的笑话,倒不如一个女孩子。
想着,他又觉得有些不对。
林家的这女娃子也太过淡定了,好像听到自己的身份一点也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李昭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没露什么马脚,倒不知这小丫头怎么看出来的。
林如海也在暗暗呐罕,黛玉的表现也太过淡定了。
林黛玉似乎是猜到了李昭的死心,只见她笑道:“圣上恕罪,其实民女早已经猜到了您的身份,民女以为您不说便是不想表明身份,是以未敢以大礼拜见。”
“哦?”皇帝陛下挑眉道,他倒是真的好奇,“你是如何猜到的?”
黛玉褔了褔身子,便摸出李昭给的扳指,笑道:“圣上提到过靖王爷的名讳,难道忘了么?”
林如海斥道:“黛玉,不可无礼。”虽然不知道圣上跟黛玉之前究竟有多什么对话,但黛玉这么直接的问“圣上难道忘了么”的话,已经有些不妥,若认真追究起来的话,便是大不敬。他必须要让女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看样子圣上不打算追究。
“无妨。”这两个子李昭是对林如海说的,说完便看向黛玉,“朕倒是忘了,李旭还是你义父呢。”
几个月前,吕良小国新贡了一块上好的沉香木,他本想做个棋盘,谁知被李旭死活讨了去。说是要雕个东西给干女儿玩,沉香木既是上好的雕刻材料也是极为稀有的珍稀药材,可巧他干女儿身子弱,常常把玩沉香木的东西,其芳香之气入肺、肾、脾、胃、经,能调节人体内气的运行,对身子是极好的,比吃药强上百倍千倍。
那就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李旭那小子认了林如海的女儿当干女儿。
他给他们板指的时候,还不知道林黛玉的身份呢。至于后来,只顾着怎样摆脱追兵,又见到了以为永远也见不到的儿子,早将之前说过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此刻黛玉一提起来,他才想起,不由大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