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性急的卫士忍不住要拔剑冲下去了,却碍于出发前林如海的严令,任何人没有他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而不得不强行按捺住。焦躁的情绪冲击着胸臆,如狂吠的海啸遭遇冲天的大坝,堵成满脸的通红。
“很好。”林如海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好整不暇的理了理衣裳。
这短短的两个字,如泉水叮咚,不急不躁,虽实在卫士说过不能再等以后,周航却知道是回应自己的。三艘船都被黑衣人控制了,他说很好。周航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一切都是林如海安排好的。
虽然不知道林爹爹这次为何瞒的这样周密,连自己也不告诉,不过,很快就知道了,不是么?
卫士们听了这两个字,倒像是喝了兴奋剂一样,拔出剑就要冲下去。
他们当是林如海同意了。
“慢着!”林如海道,“谁让你们拔剑的?”
“大人……这……”卫士们面面相觑,最前面,距离林如海最近的那个卫士很茫然的道。
“都回来!”压低声线,林如海喝了一句。
他不常用这种喝命的语气,偶一用便十分有威慑力,听的人胆寒心惊。下意识的,卫士们都住了脚,很迅速的踱了回来。心里都有些后怕,暗道林大人平日温文儒雅的样子,认真起来,比训练他们的最严厉的教头都厉害。
林如海慢慢站起身,“怎的都这样沉不住气?”比起方才,语气已算得上是温柔了,语重心长,“你们也都是常跟在我身边的人,鲁莽误事的道理,还不清楚吗?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沉住气,别动不动就武断行事,”伸手指指头部,“要动脑子……”
卫士们面面相觑,林如海接着道:“税银被劫,第一个便是砍我的脑袋。”环视众人一圈,“我为什么还有心情在这里给你们讲大道理,你们好好想想?”
眼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周航身上,略带满意与赞赏。对周航镇定自若的态度,林如海甚是满意,他小小年纪能临危不乱,也算难得了。
“大人,难道船里装的……并非库银?”
一卫士犹犹豫豫的道。
林如海点点头,看向周航,“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早上运走的才是真正的库银。”
“什么?大人,这……”张宇满脸惊讶,惊讶中还带着惊惧、惶恐、不安,还有许多其他复杂而难以形容的情绪,“这怎么可能呢,大人,不,不是这样的,不能是这样……”
“那你觉得,该是怎样?”林如海似笑非笑。
“这……”张宇全身颤抖着倒退,毫无目的,脸白的像一张纸,直到撞到一个卫士的身上。
“盐课衙门有内奸。”林如海很肯定的说,“而且就在这楼上。”楼上只有他、周航、张宇和一些卫士,抬眼扫过众人,眸光凌厉,“是谁?自己站出来吧,否则让本官指出来,就没那么好看了。”
“噗通”一声,张宇瘫在地上,眼神毫无焦距,只剩满满的空洞。
这下不用人说,众人也都明白了,看来,这内奸便是此人了。
原来,林如海早就怀疑盐课衙门有内奸,待接到历山飞鹰要劫税银的消息后,便更加确定。只是盐课衙门,人员众多,不知具体是何人,不好行动。于是便故布疑兵,明面上说先走的是假税银,其实私下里要着得力之人将税银掉了包。因此,早上运走的才是真的税银。
历山飞鹰接到的消息是真税银还留在扬州,未曾出发,自然不会打已走的几只船的主意。
何况那几艘船上明里暗里约莫有上千甲兵,个个都是骁勇之士,便是他想打,也不怕。
这件事他连周航都没告诉,就是怕他年轻不谨慎,说嘴说出去了。金银都是装在箱子里封死的,便是搬运的兵士也不知是何物件。
得知张宇是内奸,也是前几日的事。刚看到下属送来的资料时,他还颇为惊诧。张宇跟他也有三年多了,做事兢兢业业,倒从没没看出来他有何不轨的迹象。况且凡是跟在他身边,参与机要之事的,都曾狠狠的查过,并无什么疑点。
原来,张宇被收买,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黛玉被劫,林如海手忙脚乱之下,一时顾不得衙门内的事,张宇被高鹏飞威逼利诱加蛊惑,当然,利诱是有,主要是威逼,拿他家人的性命要挟,然后这个心志不坚的小吏便顺理成章的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