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阿姨,你不知道了吧,有的人喝酒是为了壮胆,”我说,“夜黑风高时,得多喝点酒,不然胆子小。”
田阿姨听不懂我的哑谜,摇摇头,转身上楼去了。
“书记,”叫惯了也就懒得改口,“我陪你喝。”
我拿起酒瓶,要给李达康斟酒。他盯着我的脸,把酒杯拿开:“不喝了。”
“为什么?”我问。
“我胆大得很,不需要壮胆。”他将头一撇。
家里的电话响了,他去接。好像又是工作的事情,聊了许久也没能挂断。
我看着他的背影,线条利落的宽肩细腰,仍是初见时的沉稳英姿。
很想走过去,从背后抱住。
这个念头立刻被我扼杀——既然决定要离开,就不要拖泥带水。
李达康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小时都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我等的无聊,干脆上楼洗澡。
田阿姨听得动静,从她的房间探出头来:“小宋,要洗澡吧?我给你准备了睡衣,摆在你卧室的床上。”
我走去房间,拿起床上摆着的衣服,差点跌落下巴:这难道不是李达康的衬衣?
不由地怀疑,田阿姨所说的喜欢,也许并不是指纯洁的欣赏。她跟在李达康身边那么久,恐怕早已看穿一切。
算了,反正洗完了澡就打算直接睡了。楼下那位能有几个小时分给我已是不错,今夜估计是整晚的电话会议。
我洗完了澡,走回房间,转身正要关门,被伸出的一只手拦住。
李达康阴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他注意到我身上的衣服,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我真不是要穿着他的衬衣玩诱惑。
李达康不由分说地进了门,然后在我床上坐下。
“书记?”我摊开双手,问他有何贵干。
他望向我,深邃的眸子喜怒难分:“你真的要去美国,不再回来?”
我点头。
他很焦虑,抓捏着双手,努力压着怒火。
末了,他抬起头来问:“就不能留在这里?”
“书记,你指的这里,是哪里?”我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黯然,“是留在京州?还是留在这间屋子里?”
“留在我身边。”他说。
“你觉得现实吗?”心里还是浅浅地疼着,“你上任省长没多久,这个时候……”
“从来就不会有对的时候,”他打断我,“我上任省长之前,时机不对。上任省长之后,时机也不对。阿囡,我们永远都不会有对的时候。”
“所以要破罐子破摔?”
他微张着嘴,默默无言。
“是你,在我面前掷地有声地说,要为京州市的八百八十万百姓负责。汉东全省的老百姓何止八百八十万?你手中的权力,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你有的抱负和实现抱负的执行力,也是很多人,不,是大部分的人都不具备的,”
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逼自己面对现实,
“书记,阿囡不能自私。我经历过权力带来的痛苦,见证过权力导致的疯狂,所以我更不能留下,留在你身边,将一个有能力可以带来巨大改变的人给毁了。”
他不语,眼神里满是挣扎。
盛夏的夜晚,空气里凝结着热。我听着窗外的蝉鸣,一声一声,如铁勺刮在白灰墙上,在心头刻出一道道痕迹。
“阿囡,”他牵过我的手,语气里有不甘,但更多是无奈,“就今晚,今晚陪着我。”
这是我们第二次睡在同一张床上。同样的,各自清白,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枕着他的手背,目光慢慢地在他的脸上游离,想将这眉眼唇录入心底深处。
“书记,”我轻声在他耳畔问,“你真的只是因为我的外祖父,所以才帮我?”
“阿囡,”他闭着眼睛,声音如清风吹来,“那夜大雪,我记得。”
那夜,纽约城冰封,故事早就开始。
-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有番外哦
第24章 番外:一
李佳佳今天的心情很忐忑。飞机一落地,她就要见到四年未曾谋面的父亲。
上一次他们见面是在纽约,也算是久别重逢——她中学就来洛杉矶读书,鲜少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