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走!”卢卡斯塞给西蒙一面防护盾推他下车,自己则坚守驾驶室作为炮台,延缓敌人的推进,西蒙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里。阿尔弗雷德和瓦修被困在车底一动不敢动,弹药掀起的烟尘呛住了他们的眼,阿尔弗雷德捂着口鼻大喊:“有人吗!我们该怎么办?!”头顶传来卢卡斯无情的声音:“能跑多远跑多远,剩下的自己看着办!”卢卡斯话音刚落阿尔弗雷德就听见一个金属物体滑进车底的脆响,他猛然往车外一滚大喊:“快跑……”
爆炸的轰鸣淹没了他的叫喊,载运了阿尔弗雷德四天的货车在一片耀眼的火光中四分五裂化为残骸。阿尔弗雷德被灼热的气流甩到草丛的水沟里逃过一劫,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没命地奔跑了,他来不及思考瓦修和卢卡斯怎样了,来不及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做,他只知道——停下来就是死!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这是他选择的现实。阿尔弗雷德把别在腰上的左轮手.枪拿在手里,尽量往森林深处逃亡,直到背后的枪声逐渐变弱。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十几分钟的事情,阿尔弗雷德的生理感觉已经不准了,肾上腺素带来的兴奋感褪去,他觉得疲惫、恐惧和呼吸困难,双腿难以支撑下去,他勉强保持快走,好歹没有瘫倒在地。四周漆黑,树影如同鬼魅在张牙舞爪,阿尔弗雷德咽了口唾沫,喉咙是干的,心脏怦怦直跳,他全身的感知力都被调动起来,捕捉任何风吹草动。
阿尔弗雷德讨厌黑暗,或者说害怕,从小如此。和父亲住在一起的日子里,黑暗象征着所有不好的事情,父亲在夜晚带女人回家,在没有灯的房间里虐待她们,把碍事的阿尔弗雷德关在漆黑的杂物间。他永远忘不了从狭窄昏暗的房间里听到的女人哭声,它如同鬼魂缠绕他,让他在晚上寸步难行。如今他独自行走在这黑色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身后又被人追赶着,没有人会引领他,他必须自己逃出生天——就像当初的马修。
阿尔弗雷德为自己一瞬的念头恍了恍神,然后他的呼吸终于平缓下来,手脚也不再打颤。马修打一开始就从黑夜中走出,他是来陪阿尔弗雷德度过黑暗的时光的,因为与他手牵手,阿尔弗雷德才敢行走于夜晚之中,他就是子夜最后的恐惧——黎明的第一道光啊。他再次奔跑起来,跳过草丛里的各种障碍,手.枪的零件随着手臂的摆动嘎哒作响,视野中的阴影全部化作跳跃的黑兔,他行走在黑色的原野。其实这里从来没有什么障碍,不是吗?如果伸出手,就能抓住马修的衣角了。好了,没时间犹豫了,只有前进,不断前进!
乌云密布的夜幕不知不觉中织上薄光,宛如在深色的水彩画布上晕开一层清水,在晨曦的照拂下幽深的树林里,阿尔弗雷德奔向光明。
马修通过在纸上做记号来记录自己被抓的时间,如果按一日三餐来算,他在这里待了三天了,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一一思考事情的经过。四天前他与阿尔弗雷德在萨克拉门托被抓,阿尔弗雷德和他失散了,现在亚瑟他们一定在追究这件事,王耀或许能帮助他们。实验室的监视很严密,玻璃房子里基本没有隐私,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要凭一己之力逃走是不可能的,不仅如此,由于房间是隔音的而且相邻的房间相互看不见,同病相怜的异人们联合起来反抗的可能性也是被断绝了的。马修对此除了等待时机以外一筹莫展。
况且,马修还缺少了一个关键的道具——一面镜子,因为怕他自残,医生并不愿意给他提供这类东西。
马修推算时间到了晚上时,白衣人把他带了出来,他在刺目的灯光中被牵引至一个陌生的白色房间。有人把他捆在一张冰冷的凳子上,固定好手脚和脖子,于是他只能转动眼珠观察四周,看见熟识的医生他强作镇定问:“是又要灌水吗?”医生却摇摇头背着双手答:“不,你在撒谎,所以应该遭受更严重的惩罚——直到你向我将一切吐白。”
“你是说……”马修感到自己的太阳穴被贴上了两片贴纸,两根细线从那里延向一边的一台奇怪的机器,一股铅沉的恐惧顿时压倒了马修,他不敢说出自己想象的那个词,“我……我会死的。”
“你不会的,我们都是很小心的人,而且于公无私。”医生慢条斯理地辩解,伸手松了一下马修的项圈,让他喘气更方便,“我希望你能挺过来,马修·威廉姆斯,不管什么事情,第一次都会有点痛。”说着,他按下了遥控器的开关。马修在日光灯下的漫漫长夜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