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明牢牢盯住他一开一合的美好唇形，还有对方领口下遮掩不住的红肿痕迹。
明明这唇昨晚在自己怀中低哑的喘息，发出好听的声音，明明这躯体在自己身下索要迎合。
说出口的话却比雪地里的寒冰还要冷。
连酒后乱性都算不上，只是一次心血来潮的体验……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真的只能到这一步了吗?
英明干涩地笑了两声，拼命扭过头，「对不起前辈，我失态了!很抱歉对您造成了困扰。……我、天好冷，眼睛里都冻出来水，真的太丢脸了!哈……」
说罢逃也似地回到木屋。
野村不忍再看男人通红的眼眶，垂下目光。
无论多么习惯受伤，哪怕身体已经麻木，心却依然无法习惯疼痛。
他凝视远处的雪色，伫立良久。
第二十章
不顾后果冬季登富士山的后果就是——
大雪封山，两人被困在山顶等候直升机救援。
好在两人包裹着严严实实的围巾和帽子，又戴了防风镜，不然第二天的头条绝对是「国宝大师和娱乐圈艺人私会」这种不堪入目的报道。
坐在直升机后座上的英明心有余悸地想。
去的时候气氛那么融洽，归来时却如此生疏而尴尬。野村在和妻子通电话，语气温柔而美好，时不时微笑。
家对于万斋前辈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存在吧。
英明攥紧手掌。
自己永远都给不了的东西。
千年后的博雅和晴明，也不过只剩下相遇的缘分。
回到公寓的英明，看着自己毫无生气的房间，有种恍然若梦的错觉。
和野村相处的几天仿佛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他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曾有那么一刻，野村给了他一个梦。
让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就这样不管不顾和他在一起直至时间的尽头。
不过他回到了现实。
是的，这才是现实。属于他的现实。
没有野村万斋的现实。
随着《海猿》的放映，票房达到了17亿，英明身上聚焦的目光多了起来。
终于学会了在媒体面前自信地微笑，学会了灵活而圆滑地与各色人物周旋，学会了怎样避开会伤害到自己的话题。
经纪人欣慰得几乎落泪，大力拍着他的肩，「我没说错吧!海猿带来的好运!」
他笑笑，忽然想起，那个人会看见海报吗?会不会因此而想起自己?
他的一切努力，全部为了和那个人的约定。
那个，关于三十岁的咒语。
随身的物件换了一件又一件，颜色黯淡的御守却固执地留在身边。
他与他不过是殊途的两个人。
貘老师的「阴阳师」没有继续出版，于是晴明和博雅就停在那条窄廊，浅笑轻酌，千年不曾改变。
若你为晴明，我为博雅，就算留在那个人鬼共生云翳喑哑的平安朝又有何妨?
不过是深深的叹息。
这么久过去了还不能出戏，自己果然是个失败的演员。
英明坐在狂言剧场最角落的位置，看着台上那人绝美的身段和低柔醇厚的歌咏，听到四周笑声稀落响起，却生生止不住眼泪的汹涌。
狂言是让人开心的剧目啊，怎么可以流泪呢?
虽然我一次又一次来看狂言，不过是为了见你。
人潮渐渐散去，他却仍留在剧场。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任性地不想离开。
指尖的香烟熄灭时，他听到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是熟悉而坚定的声音。
英明受惊一般躲在门的阴影处。那个人不知为何顿住了，继而缓缓走近。微微低着头的样子，碎长的刘海挡住了眉眼。
脚步不快也不慢，仿佛踏在了他心尖上。
更近了。
看见那人嘴唇紧紧抿着，眉峰下意识微蹙，不似往常般微笑。
英明的心忽然痛起来。
寂静的剧场只有自己的心跳和着那个人的脚步，空落落的。
直到他离他只有十公分。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呼吸。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浓重得令他几近窒息。
英明的手死死握住门柄，又慢慢放开。
他不能出现。
不过是纵容自己，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野村走在寂静的长廊里，手里捧着一束巨大的百合，是刚刚的少女送给自己的。不经意看到没有掩住的剧场后门，大概是什么人忘记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