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他妈的鬼梦?!他能醒来,多半是给气的。
“无戈。”
“嗯。”
“以后不许那样了。”
“哪样?”
“别装糊涂。”
“哦,你叫我别多事,站一边看着你让人捅吗?”
“我……”
“然后换成我每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对着你唉声叹气掉金豆子?想的美。”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命!?”
“那又怎么样?”唐无戈叹道,“陆成云。”
这连名带姓的叫法把陆成云听得一愣,他印象中有好些年没被唐无戈这样叫过了。
“什么?”
“我同你说,我是见不得你走在我前头的,自私了些,你多包涵,好不好?”
“……”陆成云本想说,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我一同走,谁也别丢下谁,可想想又觉得说这个话未免不吉利,于是他只答了一个字:“好。”
唐无戈对这答复很满意。
他又想到一件事,“林沚天死了没?”
“没有,你放心。”
“放心个屁?!”
唐无戈一想到他那病友干的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算他命大……不行,这人总犯病,不宰了他……咳,我不放心……咳咳……”
“别说了,歇会儿。”陆成云听他声音越说越低哑,便起身去点了灯,倒一碗水过来小心地喂给他喝。
他心里明白,这事情上唐无戈最不好受。他与林沚天二人到底是幼时好友,多年的情分不掺假。这些年来他们虽远离中原,没再见过林沚天,可他清楚,唐无戈对那人多少是怀着歉疚之情的。
且这已经是第二次,唐无戈为了他,对林沚天下了狠手。
要说起来林沚天这个人对于他而言,也很是有些微妙。
他对那人谈不上有什么仇怨,甚至曾设想过,如若哪天有需要,他和唐无戈都可以为这人赴汤蹈火。
唐无戈与他之间,永远都没旁人插一脚的余地,他与林沚天注定做不成朋友。尽管如此,他仍打心底里觉得,这世上除他之外,姓林的对唐无戈倒也算是真心实意。他再如何不喜这个人,也没办法恨得起来。
“真的不叫裴倾来看看?”
“天亮再说吧。”
“那好,你再睡一下。”陆成云将水碗放回去,又熄了烛火。
唐无戈身体仍然虚得很,但数日来觉是睡了个烂够,眼下半点睡意也无。方才借着光亮他瞧见陆成云眼下一片乌色,整个人异常苍白憔悴。不必细想也知道这些天来陆成云过得会是如何煎熬,他顿时心疼起来。
“过来。”
“嗯?”陆成云小心地躺回唐无戈身旁。
“睡觉。”
“嗯。”
陆成云实在太过疲倦,这时绷着的神经松下来,他顿时瘫得不成样,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唐无戈听着他呼吸声渐渐缓而绵长,摸索着将他手拉过来,十指交缠。
他眼神渐凉,不知在对谁低语——
“这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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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陆成云便叫了裴倾过来。
裴大夫对自己的铁口直断颇为自得,在陆唐二人面前好一番吹嘘。
他给唐无戈检查了一遍伤口,又切过脉。经诊断,大夫认为这位伤患身上的伤处理得当,愈合情况良好,现在人也清醒了,只需好好调理休养即可。
陆成云心头大石总算落了地。
将裴倾送到门口时,这神叨叨的大夫忽然跟陆成云咬着耳朵说起,同样昏迷好些天的林沚天也醒了,他要过那边瞧瞧。
陆成云点了个头,以示知道有这回事。
没想到他早上才听说这个,下午的时候,姓林的就找上了门。
陆成云一开门,脸色就习惯性地阴云密布。
林沚天站在外面,面无表情看着他。
这二人难得有这样安静地不动口也不动手的时候。
这般相了一会儿面,林沚天败下阵来。
“我找唐无戈。”
陆成云未置可否,站在那里却也没有将人让进屋的意思。
林沚天脸色青白,僵持了一会儿,额上便覆了一层薄汗。他伤势原本比唐无戈还要重些,夺魄箭透胸而出,现在还能立在这里而不是变做一堆黄土,按老话来说也算是祖坟上冒了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