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看她面不改色,一时间也冷静下来。
只回忆着自己听到的消息,慢慢道,“先是河堤被挖的消息传来,当时皇上听闻并无人伤害不曾发怒,只是隔了一日突然当众拿下了工部尚书及数十个官员……”
所以昨日她也没在意,今天才发现皇上似乎下了狠心。
“那应该是有人在说事发之后告密,且参事者必有这工部尚书,否则他一个二品官纵然渎职也不会当众没脸。”金铃听闻马元贽同党多,但具体是哪些人却实在不知。
“娘娘聪慧,正是如此,”飞燕笑着附和,接着道,“之前奴婢从小安子那里听到,皇上怒斥马元贽有结党营私之嫌妨碍民生之罪,朝中官员不顾河堤两岸百姓听之差遣,其心可诛不能轻饶,接着便是将人下狱。”
飞燕之所以惴惴不安正是下狱一事。
“那便是他弄巧成拙,本以为可以此震慑皇上,却不料皇上来了一个将计就计,以此为把柄来除去他的臂膀,若是马大将军此刻在京城,脸色定然精彩至极。”
金铃自然不会怕,不过若是事先知道河西归唐一事是他出使,她连消息都不会递过去。
所有人都觉得当今皇上能忍,当初装傻充愣硬是骗过郭太后、穆宗。便是朝堂上马元贽势大皇上避其锋芒,可金铃却不曾忘记,如今的皇上也是太宗皇帝的血脉。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她懂,她想皇上自然也是懂的。
否则皇上为何要派马元贽去,调虎离山罢了。马元贽自持皇上不敢以身犯险得罪他,却不知雷霆之势下他鞭长莫及。待一切尘埃落尽,他回京之后还得思量如何自保其身。
金铃想着她与贤妃的交好,愉悦地眯着眼睛。
“飞燕,你要相信本宫,什么时候本宫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她不得不承认,皇上这一步棋下得真的是太好了,竟然正好帮到了她。
“娘娘,可是……”飞燕有些犹豫,
金铃轻笑一声,指尖点点她的额头,力气用的不大。
“你说马元贽回京发现自己的羽翼被剪,可是会心急如焚怒不可歇?”说到这一句,她忍不住捂嘴笑起来,眼中慢慢泛起得意之色,
“贤妃无子,他可是连奋力一搏都不能。”
若是贤妃有孕,纵然马元贽留下千古恶名也会费尽心机杀了皇上。
可若是贤妃无孕,纵然他杀了皇上也不能控制她与刘三好。因为那时想要扶持幼主的,就不只是他神策大将军马元贽,而是满朝胸怀雄心抱负群臣。
没有皇子义父的名头,他就无法名正言顺。
至于金铃自己,他相信丽妃因恐惧自己势力投靠,也担心有了朝臣做依靠害他。
毕竟,丽妃是因为他拿出的证据才被罚被禁足。
“所幸之前贤妃来得正好,就算马元贽攀咬本宫与他暗中图谋,本宫也有一个人证。”
飞燕恍然大悟,难怪娘娘忽然让她观察贤妃,还提前以姜汁抹袖。
“但贤妃与马大将军是父女,万一她故意想要以此除了娘娘呢?”
“不,宝贤她不会,有时候我真是挺喜欢她们这般无害的性子,可是却不能理解这种伤害亲友也坚持的善良?”金铃自嘲般的一笑,或许她就是那种心机深重好胜心强,一辈子也是不能单纯善良的人。
飞燕嘴唇微动,却还是没有开口。
金铃和她说过贤妃,但是她心里是不赞同这样的善良,大约是她无法损己利人。
像是以前在尚宫局里,她们要是不挣着拔尖怎么被司珍司制记住,怎么受重用。地位卑微的人,往往是吃苦受累最多的人,干做多的活,受最多的骂,有时候甚至没饭吃饿一晚上。
若是善良,是不是就是把自己的饭给别人,是不是帮别人挑水劈柴干活,是不是自己去挨着饿挨着骂。飞燕不想吃苦,她想吃好的穿好的,她想被别人敬着怕着,就像是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管教她的人们。
“娘娘,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刘司珍。”
这一句话,金铃和飞燕都懂。
她就是后宫人人称赞的善良,然后明明是司制房的婢女,偏偏越过金铃成为了司珍房的掌珍,再又成为尚宫局司珍,最后一跃登天成为德妃。
仿佛她就是好人有好报这句话的写实。
金铃忍不住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莫名心绪平静下来。
“飞燕,你再去打探吧,名单上那些人都动用起来,务必要知道皇上和马元贽之间到底谁才可能是最后的赢家。本宫可不想原本的左右逢源,变成令人嗤笑的左右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