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所学,只为此战。
妖冶的绿血喷溅在我的战袍上,我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头饕餮,饕餮越来越少时,只觉得右手渐渐失去力气,整个肩膀像是被人又利刃割开血肉一样疼。
但是不能退却,我必须要守住这里。
饕餮还是熟悉的狰狞,可我不再是当初的隽宁,与这群异兽厮杀着成长,本就是一件刻苦又艰难的事情,如今,小小的疼痛不可能奈我何,浑身鲜血淋漓,也不可能奈我何。
我咬着牙举起宝剑直插饕餮心脏,它却咬住我的肩膀将我拉到了半空。我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一时差不多昏厥过去,才知道原来敏怀经历过这样的痛,我心一横将飞鹰索直入宫殿长阶,硬生生被饕餮的利齿撕掉一块肉才逃脱开。
往下入的飞鹰索没有任何缓存功能,我从丈多高的空中摔下,腿上刚刚权御的伤再次爆发,不知道是不是直接摔断了,但我跌坐在地上时却无暇顾及疼痛使眼前变得模糊,而是立马举起弩机,全心全意凭直觉射出了箭。
无影禁军对腋下之目的位置何其熟悉,自然得了手。
我却差点眼前一黑,死死撑住时才发现自己根本站不起来。
我扶住玉阶,勉强维持住自己跌坐下来的平衡,心下却有些不妙。
……为什么会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如何出剑?
尽管殿内区域小,但只用弩机,也过分苛求了。
我浑身是血,正渐渐陷入绝望中,意识有些许想要涣散时,一只手从身后搀住了我。
竟然是……小皇帝。
“将军没事吧。”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是多余,但他还是努力想将我扶起来,“去传太医!”
“哎呀皇上,如今这太医院哪还有……”令人烦躁的内监的声音想起。
“不必了。”我连忙低声喝止。
现下这样的无影禁军只有我一人,我不能让陛下感到没有安全感。料想他们没有经验不知道我受了多重的伤,索性我就直直坐在那里,咬牙硬撑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只是……左手肩膀碎了,方才飞鹰索一拽更加惨淡,为了方阵出现更多花样的袭击,我把绳盘换到右手。
但疼痛还是在我全身每一个毛孔叫嚣着,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碎裂骨头刺入皮肉和血液往外缓缓流淌的感觉。
“小贺!”就在这时,一个宛若救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是裴琛!!!虽然他也受了伤,但看起来总归比我好太多,我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宝剑和无影禁军令牌抛给裴琛,直接在玉阶上昏死过去。
“隽宁。”
“隽宁!”
“小贺,你想回家吗?”
“副将,那我们怎么办?”
“将军,三里高羽台急需兵力补给!”
“隽宁,别睡了,今天还要上高羽台呢。”
是她们的面孔。
是他们的面孔。
无影禁军的面孔,很多个,我都非常熟悉。后辈叫我副将,后来叫我将军,前辈叫我小贺,熟悉的人叫我隽宁。
在长城度过每一个跌宕磨难的日与夜,都是我身上铸就的疤痕,那令人痛心,令人成长。
我是无影禁军,不能轻易倒下。
不能……不能倒下。
“隽……宁,我是邓捷,你可以叫我敏怀。”
是他。
“隽宁,快醒醒!”
是林梅。
“隽宁,我需要你!”
是林梅!
我刹那睁开双眼,看见裴琛刚刚才装完一盒□□,意识到时间根本没过多久,而现在,林梅需要我!
像无数次从高羽台上飞落飞起,我不需要走,此时此刻,飞鹰索就是我的铜环,也是我的双翼。
“前辈,张贺去支援殿帅!”
第17章 Chapter 17正文结局
活着?活着当然是好。
活着可以看见汴梁春天的花开,可以等来我想等待的人,可以与朋友一起坐在小酒馆里,喝一盅我幼时十分贪恋的梅子酒。
活着可以在这世上尝一尝什么是幸福的滋味。
现在……我却突然觉得,在这世上走一遭,彻底割裂风花雪月也未尝不可。
所欲有甚于生,舍生而取义者也。
我张贺,不想白白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