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如果你能向我透露一点点莫兰勋爵案件的细节……”
“多芙,你知道的。那个案件并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他把声音压低,似乎走到了什么空旷的地方。
“那开膛手杰克呢?怎么样?”多芙合上笔记本,听着他点燃第二支烟,“科林斯,只要些边角料就好了。这关乎到我的晋升。”
“好吧好吧好吧。但是,听着,我们有规定的,不该向媒体透露信息。所以你——”
“我会标注上‘信息来自格雷格雷斯垂德探长’,别担心。”
他有双非常漂亮的眼睛。透彻如镜。已经讲过了,但还是得强调,动摇起来的样子相当可爱。如同被激起波纹的清泉,稍纵即逝地在眼里荡漾开。
“晚上有什么安排?”
“老样子。在医院拐角的酒吧和你碰面,好吗?晚上见。”多芙翻开笔记本,用桌上的公用电话拨通另一号码。谁都会有这么一天,要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只是她的处境格外狼狈。
“等等。请等一下,”多芙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听着,“或许……你有注意到芬恩帮我从你的柜子里拿走了几本故事集,对吗?”科林斯说。
“是的。”实际上没有。
“呃,其实……别介意。笛墨告诉我,如果有什么……重大事情宣布,莎士比亚的作品将是最好的范本。”
“‘重大事情’是指什么?”多芙沉默片刻,“……我犯错了吗?你要像X档案里那些家伙一样一边邪恶抽着烟,一边在背光灯下审问我吗?你最好现在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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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得来着?一个人每天要做两件他不喜欢的事情。
多芙听话奉行,过度苦行,就像奶酪一样。被切片,磨丝,用滚烫的刀具融化成液体,最后剩下不成形的软块。
“谢谢你,把我从枯燥无味的生活里解救出来。”科林斯在酒吧里说。或许是有人知道了她尚未完成今日指标,才让她承受如此。
科林斯非常自然地再次撇向手里的纸团,继续念叨。
她感到糟糕透顶。
偏偏是莎士比亚。科林斯该不会不知道就连他说话的腔调也被前人用过上千遍吧?
她换过右手撑住下巴。
科林斯显得炯炯发光,即使是在昏暗的酒吧里。灭着灯的巴士滑过大大小小的水洼,难以避免溅起雨点在窗上。伦敦的夜变得加倍潮湿阴冷。
多芙望着他,“科林斯——”
又一辆巴士驶过,却是开着灯。在街道上格外扎眼。窗边人由着这束光被照亮,虽然仅是一闪而过,也能看清纸团落在了地上。科林斯的双手掩着面孔,与起初泛着光彩的模样恰恰相反。他仿佛失去了全部意志力。
多芙拉起帽子,把外套卷在手臂上,推开门朝着街尾亮灯的巴士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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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上爬,推开扁平狭小的窗户,曲着腿钻进去,浑身瘫软地靠着墙坐下。
“我猜我的地毯又惹你不高兴了。”夏洛克从卧室外的走道探出头。他戴着护目镜和医用手套,却穿着睡袍和毛绒拖鞋。“不然你会敲门,赫德森太太可以领你上来。”
“你在这。”
“我每月支付合理的房租租住在这。为什么这么说?”他走了进来,左手托着一颗眼珠。
“我不知道,夏洛克。或许是我让你生气了,或许是……我不知道,说不定你喜欢不辞而别。就像两年前一样。”
“那绝非我的本意,琼斯小姐。”他用另一只手把护目镜抬上额头,几撮卷发被压了进去,“你去哪了?”
“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多问题侦探先生。如果你明明就能够观察出来,为什么还要花费口舌?”
他停顿了一会。
“你从医院出来,去了咖啡馆?酒吧?好吧,闻到了,是酒吧。想必是和那位科林斯先生?看来是激动人心的演讲?鸡皮疙瘩以及……瞳孔放大。”他突然蹲下凑得很近,近到可以闻见那颗眼珠的焦糊味,“但你逃了出来。”
他笑起来,给阴沉的脸变了样子,戏弄的神情停留在眼梢。
“科林斯向我求婚了。”多芙把每一个词都吐出得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