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骁脸色阴晴不定,敲了敲他肩上伤口,警惕地后退三步,阴声笑道:“走?八荒最重仁义侠道,只要那些百姓不走,他们怎么可能走。”当即跳下山崖,走进火圈旁,那些百姓吓得瑟瑟发抖,又没有地方跑,一个个哭喊着说,不关我们的事啊。
萧骁哈哈大笑道:“唐笑之,我今次来,并没有带大量的火器,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小小的火丸能烧起这么大的火?”
唐笑之心头一凛,已明白了两三分,连带看那些百姓的神色也诡异起来。
唐家对于火器弹药虽不如暗器傀儡那么精通,但也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好手,他不是看不出端倪,只是难以想象这些平和安乐的百姓,能够为了钱财做出多坏的事。
躺在船上的巧烟儿身子一震,跪倒在唐青容身边,说:对不起,对不起,一刻钟前……爹娘他们……叔叔他们,他们都是不得已啊,他们说、他们说,不把东西撒到河滩上,就要杀了我们全镇人。
唐青容咬了咬牙,手中那块旧旧的、软软的干净的布条,此时烫得烧手。
留在山上的几十个辽人,被萧骁的手下带领着,一面看着沈南风,一面紧紧盯着河边局势。
“阿加措,我们要不要下去帮忙?”一人问身前黑衣的大汉。
那人刚要说话,左侧山岗上忽然跳出来几个紫衣的唐门,借着树木和火光的掩盖出其不意放了一波暗器。最左侧的几个辽人一时不查,被击中从山坡上滚下来。
阿加措大怒,怒气冲冲要还以颜色,带着数十个人骑着马就杀过去。
唐云一边佯作不敌的样子,一边往回退,暗暗比了个手势。看那些追来的辽人骑兵往浅滩追,不由心里也佩服唐笑之的判断。
这批辽人,性情勇烈,急功好进,如今看到身边弟兄在自己眼下死死伤伤,加之对于汉民一向轻视,只需对他们稍一示弱,就能引上来。
在追到一处低矮峡道时,潜伏在侧的唐门弟子在黑暗中爆射出一堆暗器。那群人避之不及,又被围在谷中,一个个顿时被扫成了刺猬。
阿加措脑中轰然一响,仿佛被巨锤当胸砸来,蓦地大喝一声,干脆退也不退,就要以残余人力把这批人斩杀在当场。
然而没有遮蔽的低谷中,一道寒光噗地射来,他被震得倒退几步,双手挥洒两道长长血线,重重倒在人群中,接连吐出两口鲜血。
唐门弟子见那身份不俗的大汉如坠线风筝飞出,顿时觉得对方不过如此而已,不由士气大振。
唐云暗喝一声,下令各人不许出声。阿加措大怒狂吼,他从来只善于近距离战斗,何曾被几个唐门用暗器打得抬不起头来,狂扫手中长刀,把自己围得密不透风。那批剩下的人,见将领被围,群龙无首,更是慌乱。
唐云把身子往树下藏了藏,一道冷箭贴着脸划过,惊得他冷汗阵阵,他寻思到,对方伤重,更是凶戾,虽然己方占据地形便利,唐门又善于远程攻击,但如果他们不要命冲上来,也是麻烦。想了一想,当下指挥若定,攻而不杀,要用这批残余的辽人把山上的人引到低谷之中。果然那山上的人见势不妙,一个个拧身来援。
在第二波人行到颈地之处,地上紫色獠牙森寒如刀,忽从地底刺出,几成地陷之刺,瞬间把人咬断。那些辽人被肆意斩杀,血沫乱飞,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沈南风冷眼瞧他们去了一波,只管护住自己。阿加措这波人一走,他得了空隙,往山下一跳,站在火堆边,打量着唐笑之。
倒是萧骁看他下来,惊觉不好,再凝神一听,痛呼阵阵,抬头一看,山上已经少了一批人,顿时目中怒火欲喷,喝道:“统统给我站在山上,没我号令,不许妄动!”他一话既毕,唐家的人已从山坡右侧包抄上来,和为数不多的辽人打成一团。唐家的武功一向身法最是灵动,与擅长近身搏斗的辽人打在一起,几乎不被近身。
萧骁劈手斩杀了一个百姓,喊道:“唐家的人,你们再不住手,这些人就要被你们活活害死了。”
他这话下去,场上局势倒是平静一些,可惜他的话传不到低谷里。而即便传到低谷里,那批已经死透的辽人也用不到了。
沈南风不管萧骁那双愤怒的眼睛,安静地抄着手,“萧先生,我说过,你不说实话,我们是没有合作机会的。如今你们火药已尽,再僵持下去,两伤之局而已。如若萧先生再阻我,我也不会拒绝先和唐家联手斩杀了阁下。”他又看了看哭成一团的百姓,浅浅道:“唐家会在乎他们的性命,可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