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同人)江上笛_作者:长安长(56)

2019-02-12 长安长

  唐笑之在繁华的四季人间里,而沈南风,在浮沉起落的人世里。

  他们两个人的矛盾或许起源于此,或许不是。可不管如何,终究能够在命运的繁杂无端里,有了再一次的相遇。

  天际隐有鱼肚白。

  天亮的时候,往往就是梦醒的时候。

  沈南风躺在浅色天幕下,云丝牵扯,白月将落。他慢慢站起,脚下慢慢透射出一个寂寥的影子。

  穹顶之下,长河如风,一个落尽寒烟天涯远的人。

  他还是很安静,安安静静往北走,只是眉宇间一线孤凉,吹皱了满脸清静。

  树后的紫衣公子打开半面扇子,遮住了一双清亮的眼睛。如银的声音渺渺而来,在薄寒的清晨惊起一场如烟的梦,“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南风没有回头,漫踏的脚步踩着落叶,发出窸窣难平如心绪的声响,一声一声飞散在半空。

  冰凉的手甲慢条斯理一寸一寸抚过扇子,带着刻意绕骨的温柔。

  当手甲落到最后一条扇骨上的时候,唐笑之眼角荡了一荡,扇子受惊般颤动起来,远处的白马疾驰而来,带着一路尘烟。

  “马给你。你回来的时候,能快一些。”

  他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从始至终也没有回头。先是一人一马的声音,接着是马蹄踏叶,飞奔不见。

  即便没有回头,他也能想象的出,那荏苒黑袍,寂寞白衫,一身流年的人,哪怕坐在白马黄鞍上,也是孤零独立,一袭风骨。

  沈南风大概是不会回来的,他想,他不回来,那就只能我去找他了。

  直到马蹄声再也不闻,唐笑之一振袖,苍羽的飞鹰扑棱着翅膀,往东越飞去,直到消失在太阳尽头。

  天有星霜,别有孤寒。

  沈南风一路疾行,不知过了多久,倏然停下。

  他的眼底终于破了一池的平静,天风里有飞雪散霁,那飞溅的冰雪落入眼中,掀起无边冷暖。

  他的心顿了一顿,忽然变得重而又重,慢到时光静止,河水停流。

  接着,心脏极缓而慢地跳了一下,牵动着经脉诡异震动,耳边如有惊雷洪钟,响彻心扉。

  树叶簌簌而落,河水奔腾向东。

  沈南风无所谓地笑了一笑,微熙的晨光里,他向南而望,不见过往。

  别后方有相思,相思已至尽头。

  欲渡河无粱

  真武山是整个江湖里最高的地方,只有那儿,才高得过欲望。

  于是芸芸众生都以为,青山上仙人不老,无欲无求,俯看红尘一梦,仰观大道三千。

  唐笑之第一次站在真武大殿里的时候,不过十岁。

  不知被多少人摸过的签筒古旧而光滑,带着无数人世间的眷念、痴迷和欲求。

  他踮着脚,心里想的全都是那位小小的道士。

  竹筒被轻轻一碰,翻到在案,一枚签子啪嗒坠落在地。他歪了歪头,想起门内师姐们叮嘱,这次前往真武山,好好修一修心,万万不能和门内一样,无法无天了。

  一个老人走到他面前,替他捡起了那枚纤长竹签。

  唐笑之看着那苍老的手里,同样苍老的竹签,带着无数人期盼和念想的祈愿,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枚竹签里,写满了他看不到摸不着,又让人无端惶恐的命运。

  鹤发的老人穿一身黑白道袍,温言问他,从真武看见了什么。

  他年少懵懂,道:人人都说,真武山上,都是清心潜修的道士。可我看见的真武山上,尽是凡心。

  那小小的竹筒里藏着的,不是道法,是求而不得,又因不得而去求的欲望。

  老人点点头,低低一笑,把那枚竹签珍而重之交给了他。

  年幼的双手诚恐地接过那枚轻飘飘的竹签,黑色的墨迹斑驳粗漏,字迹虽淡,醇正挺拔处,亦非常人能及,定睛看去,依稀是“遇风化水”四个字。

  真武本在红尘中,且寄尘心化明月,待他年,他年更向三山去,。

  冰雪地上的唐笑之睁开一双可称清丽的眼睛,十年时光湍湍而过,当初的茫然年少早已变成了风流富贵。只是如今,常年含笑的眼睛在秦川大地上也清清如冰,无风无浪。

  此处到了秦川地界,虽离太白雪山有些距离,也挡不住天地苍寒。

  平原漠漠,飘零雪花细细而下,冷得发青。

  坚硬的泥地上,不见半点绿意,大片的白色荒原,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