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的情况日益危急之下,桃园式部卿突然对外宣布,自己的女儿——时任茂贺斋院的槿姬就是万众期待的龙神的神子,且她一直都在上贺茂神社为万民祈福。
对此安抚民心的做法,自知有愧的星之一族采取了默认的态度,但同样深知内情的阴阳寮却对这种粉饰太平治标不治本的做法极度不满。于是在阴阳头的逼迫之下,星之一族交出了龙神神子的召唤之法。于是,在召唤阵中出现的——
就是挂上了龙神神子头衔的抚子了。
【那所谓保护京的龙神已经消失了。不知是神隐时代来临的关系还是别的什么影响,所以龙神宝玉也随之消失,理所当然的发展。】
“没有龙神神子的净化之力,京终会走向灭亡。”就算有她的干预,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况且,平安京的灭亡并不会影响大局,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只是……
【但还是舍不得不是吗?贤者大人总是这样的,对生命看得太重了。】
抚子沉默。
不再理会千寻的话语,她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京的大街上,时不时与农民、行脚商擦肩而过,偶尔会有披衣而过的贵族女子向她投来莫名的注视,但很快便会移开目光。
没人对她特殊对待,没人对她抱有奇怪的期待,虽说是以拯救人理的目的而来,却并没有时间上的紧迫感。两边的时间差太过悬殊,这边一年,现实不过才过去一日。所以即便一个月都没有丝毫进展,抚子依旧毫无紧张感,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什么都不想,只是任由情绪驱动身体,想到哪儿去就走到哪儿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若不是千寻跟着她一起来到这个时代,她甚至会产生一种自己是过来旅行散心的错觉。
就在抚子觉得偶尔像这样懒上一会儿也没关系的时候,下雨了。
似乎阴气过于繁盛之处,阴雨的日子总会多一些。仔细想想,来到这里这么久,她竟是从未见过太阳的踪影。若是继续放任不管下去,会不会从此以后,平安京都再也见不到太阳了呢?
雨势渐大,原本还穿梭在街道上的行人眨眼间就跑了个干净,抚子仍旧用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着,任由雨水打湿了长发和衣衫。
【贤者大人。】
“没关系,这具身体不会生病。”
【可是——】
“千寻你看,”站在桥中央的抚子再次打断了对方的话,指着河川的彼岸道:“雾气越发重了,也让人……越发看不清了。”
【贤者大人……】
抚子沉默地望着远方片刻,下了命令:“从现在开始,关闭监视,禁止从我的五感获取任何信息,直到我主动呼唤你的名字。”
【谨遵您的指示。】永远投影在视网膜上的状态栏和其他各项图标一闪而空,她的视线久违得回到了曾是人类时拥有的状态。
稍微有点不习惯,这样空空如也的世界。
她都差点忘记了,这才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
抱歉千寻,我只是有点累了,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只是几天而已,只要几天就好。
让我以藤原抚子的身份——
“抚……子?”
青年的声音带着些许不确定,隔着厚厚的雨幕,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
抚子顿了两秒才意识到这是在叫她,缓慢地转过身来。
长身而立的青年一身雪白狩衣站在桥下,与桥上的抚子遥遥相望。靛蓝的里衣衬得那白在雨水的晕染下愈加分明,让这快要被灰暗彻底遮蔽的平安京都凭白亮了几分。艳红的油纸伞下,那双桃花眼艳丽中带着诡谲,却也无法掩盖其中透出的灼灼正气。
“是你啊。”抚子条件反射地就露出了笑容,“真巧。”
三天前,在净化完北山的怨灵后,她也在回程的路上遇见过这个人,两人结伴而行过一段时间,到了一条戾桥后就分道扬镳了。她礼貌性地报上过自己的名字,他却似有难言之隐般选择了隐瞒。不过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对于注定只是个过客的抚子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淅沥的春雨中,两人在伞下并肩而行。抚子没有问他的目的地,只是在他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理所当然地走进了伞下。下一秒,金光一闪,蒸干了全身上下所有的雨水,仿佛刚才那个在雨中徘徊的幽魂从不存在一般。她身边的青年对这变化视若无睹,天经地义得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